《玩宋》/春溪笛晓
第一三四章
上元这日司马琰随着家中派来的人回到家中, 司马光一早上朝去了, 家中只有张氏在。张氏拉着司马琰的手很是感慨一番, 而后便与她进房中说起悄悄话来。
女儿出嫁, 家中女性长辈都会给她言说一番, 有条件的还会买些图册回来教导, 让女孩子在新婚之夜不至于手足无措。平日里端庄贤淑是要的, 若到了床上还要端庄贤淑那未免就不美了。
张氏对着女儿观察一番,忍不住开口问司马琰与王雱是否圆了房。她看着,着实不太像, 可又不大确定。因为女婿对女儿那是真的好,今儿本来只要她们家的人去把女儿接回来就好,他还殷勤地骑马把女儿送到家中才去办正事。
请了大半个月的假期, 王雱是有好些公务在身的。
司马琰听张氏问得直白, 也没那么多忸怩和羞涩,坦然地对张氏道:“不曾。”她与张氏说起她和王雱的考量。按岁数来说, 他俩其实都算是早婚年龄, 女子十五及笄, 男子二十而冠, 因此男子一般二十岁才成婚;至于女孩子, 常常也会被留到十八岁左右才出嫁。
比如说王安石就是二十一二岁娶妻,二十三岁得了王雱这个儿子, 对于这时代而言算是正常婚育年龄。
就王雱现在这岁数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如何能真正当人丈夫、当人爹爹!
张氏不太相信这是王雱的想法:“他求娶得那般殷勤……”
对自己母亲, 司马琰没那么多避讳, 老老实实地说:“他是觉着我在家中被拘着了,想早些娶我过门,好让我自在些。”
张氏想到自己丈夫的脾性,顿时明白了王雱殷切求娶的原因。在有些事情方面,司马光是很严苛的,哪怕再疼爱女儿也对她约束甚多。相比之下,王雱就被他爹娘惯得……格外地活泼。
想到迎亲那日王雱闹出的动静,张氏心里都还有点乐,大喜之日,司马光不好表露不满,只在第二日醒来后恼火地和她说:“哪有闹成这样的,迎亲就迎亲,带那么多人过来,一个两个穿红戴花,招摇过市!还有那乐师班子,全开封的乐女怕都被他请来了!至于沿途那些放喜炮的家伙,就更是扰民了……”反正,司马光当时就数落了一堆逾矩的地方。
虽说这都不算什么犯禁的事,可在司马光看来就是败坏了规矩!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孩娶妻就闹出这仗势,别人的婚事还怎么办?无规矩,不成方圆!
只有母女俩在,张氏把司马光的话给司马琰学了一遍。她抬手理了理司马琰乌黑漂亮的鬓发,有不舍,但也有欣慰:“只要你过得开心,我便放心了。”
司马琰道:“自然是开心的。”这几日忙这忙那,她还来不及细细体会婚后的变化,但两家交好已久,王安石与吴氏对她都是极好的,小妹又早与她相熟,她在王家没有半点不习惯的地方。
司马琰挑拣一些事与张氏说了,好让张氏安心。前世她并不是善于表达的人,与亲人的关系不远也不近,这一世许是受了王雱的影响,又或者母女俩在后宅朝夕相处、从不分离,她与张氏亲近得很,不愿意张氏有半点忧心。
张氏仔细听着司马琰在夫家的事儿,心放下了大半,免不了又抱怨起司马光来:“这又是上元节又是你要归家的,你爹也不愿意告个假在家里等你回来。”
母女两说这话,朝会那边却又闹出事来了。
这个月朔日出了个白虹贯日的天象,这是预示着会有兵祸;没过几日,又有大星坠地,气声如雷,占者说这是“天狗”。古语有云,“天狗移,大贼起”“天狗所下,为破军杀将,伏尸流血”,总之,这是个凶兆!
谏院一把手范师道站出来说朝廷不得不防备,又表示现在的将军不是蠢就是老,没一个中用的,提议挑选良将、广征余勇,练出一支精兵来。
能当上谏院一把手,范师道实绩也是相当厉害的,曾经弹劾过这两个宰相,两个枢密使,此外还有不少当权宦官和翰林学士,一听就知道不是简单人物。
包拯去接任三司使之责后,范师道就是台谏头号喷手了,瞧瞧这回一出手就是“在座的诸位武将都是垃圾,没错,我不针对任何人,我说的是所有”。
提完建议后,经历一轮朝议,韩琦顺势提出武学与武举之事。他与富弼都熟知边事,比谁都知晓若无强兵,再怎么鼓吹人去边关开荒都是虚的,垦一春的地、照料两三季的庄稼,抵不过契丹人和党项人过境抢掠一番!而要强兵的话,就需要强将!办武学、开武举,批量培养知兵事、熟兵法的良将,虽是因狄青提议而起,但确实又是朝廷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