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2 / 2)

祸世 在下本无良 2563 字 20天前

尧姬也随后赶到,一踏进屋便抱着女儿哭诉,说自己为了小公子的嘱托,让女儿亲自来照顾一只狐狸,已是尽心尽力,没想到遭到这般陷害侮辱!她这张嘴向来巧舌如莲,最会煽风点火。

风松道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摔袖道:“就为了一只狐妖,小公子便如此为难涂山姑娘,简直荒唐!是人是妖分不清吗?孽畜死了便死了!”

季掌门帮腔道:“是啊,再金贵的狐狸也仅是只畜生,涂山姑娘可是族长之女,为了只畜生,羞辱……”

上邪冷声呵止道:“谁再骂一句畜生,我便打得谁变成畜生!”

她手中的天罚鞭雷霆渐盛,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几人立即闭了嘴。

于上邪而言,这世上与她羁绊最深的并非沈遗风,而是阿狸,在姑射山上见证了她从出生到被父母遗弃,陪她在人间流浪过,替她挡过刀,伴她熬过了众神殿无数个孤独的日夜……巧的是九成世人待她没一只狐狸好!

她只要想到,若非自己凑巧折返,日后见到的便是施仇的尸体,不由怒火中烧,杀戮的血气遮掩了眸子,身侧的祸世伞红光大现,似乎兴奋地发抖。

红衣邪魅一笑,不顾众人的闲言碎语,闪身到尧姬跟前,一把掐住其脖子,血眸中竟是嘲讽的笑意,“尧姬,你是不是觉得我此去一定回不来,连敷衍地照顾一下阿狸都不肯……啧啧,毕竟你以前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但至少你也该等我死了啊!”

她低低地笑出声来,那毛骨悚然的笑意令一屋子的人都不由生寒。

尧姬则一直拼命地想挣脱她的手,脸憋得通红,生死一线间真心话不禁脱口骂出,“小畜生,你莫要嚣张!各位仙家掌门可都看着呢!!你如此欺负我孤儿寡母,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耻笑?我受的耻笑还少吗?尧姬,我到底如何招惹了你?从小到大你都盼着我死,恨不得亲手掐死我!”

“小畜生,你莫要污蔑我!你这样的人不该死吗?死了才是苍天开眼!”

上邪嗤鼻冷笑道:“污蔑?该死?你再不说实话,信不信我让你女儿陪你一起死!”

白衣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担忧地瞧着她的红眸,“莫冲动。”

在场的仙家众多,虽然嘴上骂得激烈,但没几个真敢上前拦上邪的,一是那人周身神力乱窜,法力低微的靠近必会重伤,二则说直白些,涂山族长的性命关他们什么事?

口诛笔伐尚可,若是真刀实枪的干,嘶,又没掐他们的脖子,没打到他们家门口,无碍自个的利益,谁去干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唔,除了顾轻。

门口的北冥也有些看不过去了,他是看不过去上邪因为涂山氏把自己气成这样,嫌弃道:“不值得,脏了手,赶紧扔了。”

在场年岁最大的老仙家佝偻着背,以拐杖敲地,气得连咳带喘,嚷嚷道:“小公子,莫再胡闹了!快放下涂山族长,向她道个歉,这件事便算了!息事宁人吧!!”

上邪噗嗤笑了,“道歉?息事宁人?我为何要息事宁人?我若是错了,甘愿跪下来接受千夫所指,但我若是没错,你们凭什么要我委曲求全?就为了让诸位看着舒心顺意,就为了诸位能得到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如此便可以是非不分吗?相安无事的只是尔等事不关己之人,有什么资格让深受其害的人罢手?你们流了血、受了罪吗?”

上邪说着,眸子越发殷红,手上的力气不减反增。

尧姬眸子一红,不管不顾地破开大骂道:“畜生,小废物!你不过仗着好命,生来便高人一等,有什么好狂妄的?月儿与你不同,她生性温婉纯善,不会做害人之举,你有什么罪责都推倒我头上,莫要迁怒于她!我告诉你,我的女儿天资聪慧,早晚有一日会强过你!”

尧姬是个心气高又争强好胜之人,从她看到沈神尊抱着小遗爱踏入众神殿开始,便妒忌得发狂,凭什么?同样都是人,为何有人生来注定是神君,而她的女儿却要和她一样生生世世做侍奉众神殿的奴仆,谁不想高高在上、受八方朝贺?

上邪闻言便懂了,冷然一笑,松开了她的脖子,“尧姬,我若是战死,一切都好说,你弄死阿狸谁都不会计较,但……”

她俯下身与地上急急喘气的人对视,明明在笑,可眸子凉极了,“我若是没死呢?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是没死呢?你觉得涂山氏举族会是什么下场?”

有作死的老仙家又仗着威仪骂道:“小儿,你别太过分!我等还在这里站着呢!!轮不到你……”

轰隆一声,红袖一挥,祸世伞似利剑般插入地面,整座涂山地动山摇,众人起初只看到脚下多了一道看不出深浅的裂缝,后来仔细瞧才知整座涂山怕是被劈开了!

所有人都将欲脱出口的慷慨正义之词咽回了肚子里,老老实实地噤了声。

上邪收起祸世伞,摸了摸床榻上虚弱的阿狸,她已经帮阿狸将毒逼出,只是他身子更弱了,需要好生休养。

红衣冷漠地看向地上的妇人,“尧姬,阿狸我还交由你照顾,但若我归来之时,它少了一根汗毛,我便荡平涂山,拉你举族陪葬。”

说完,红衣阔步往屋外走,众人纷纷让了道。

她一走,众仙家才敢放声骂了出来。

“呸,真把自己当个玩意!”

“看看,这都办了什么事,为了只狐狸把誓师大会搅成这样,老夫就没见过这么不像话的后生!”

“哼,如此凶戾狂妄,早晚自食恶果!”

上邪此举无疑于犯了众怒。

老仙尊看向身侧的顾轻,见他望着红衣离去的背影久久未回神,冷哼道:“你以后少与她来往,莫惹上一身是非。”

顾轻拧眉道:“仙尊,施仇于上邪而言与亲人无异,难怕换做旁人,都断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毒害而无动于衷。”

老仙尊也来气了,“但旁人断不会像她这般狂傲!”

顾轻争辩道:“所以上邪与旁人不同。”

“有何不同?”

“于我而言不同。”

这世上人山人海,唯那人于他而言是不同的。

她敢说真话,敢做实事,偏偏举世不容。

待到众人走后,屋里的涂山月才扶起自家吓瘫在地上的娘亲,悄声问道:“娘,你是不是真的在那蜜糖水里……”

尧姬腿一软,险些再度摔倒,厉色道:“闭嘴,这件事只要你我咬死不认,众仙家怪的便只会是上邪!”

无理取闹、嚣张跋扈的帽子会一直扣在她头上,无人会信她。

世人要的从不是真相,只是人云亦云,只是一个众口铄金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