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愣着作甚,去,将方灵皋给朕叫来!”
被两个儿子这么一闹,诚德帝原本的好心情早已不见了踪影,剩下的只是满腹的怒火与憋闷,不单恼火弘晟的顽劣与无能,更多的则是气恼弘晴的强硬与跋扈,当然了,对于弘晴所言到底是不是正理,诚德帝却是没功夫去想上一下的,他惦记着的只是自个儿的意志得不到贯彻,纵使弘晴等人都已是退下良久了,诚德帝的脸色也不曾有丝毫的放缓,焦躁不已地在前墀上来回踱了好一阵的步,却依旧难以平复心中的怒意,本想这叫李敏铨前来商议,可话到了嘴边,却又改了主意,没旁的,概因李敏铨近来与三阿哥弘曦走得太近了些,诚德帝对其已是有了些不满的猜忌,用虽还是用着,却已不怎么情愿与其商议机密大事了的。
“喳!”
听得诚德帝这般下令,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的李德全哪敢怠慢了去,赶忙应了一声,如获大释般地便往外蹦了去,不多会,又已是陪着军机大臣方苞从殿外行了进来。
“老臣叩见陛下!”
方苞并不清楚先前二子争锋的事儿,这一行进了殿中,入眼便见诚德帝神情不对,心头当即便是一沉,不过么,却并未有甚失常的反应,也就只是快步行到了御前,恭恭敬敬地行礼问了安。
“灵皋先生不必多礼,且自平身好了。”
这一见方苞已到,诚德帝难看的脸色立马稍缓了些,只是叫起的语调里还是不免带着几分的怒意,这等情形一出,方苞心中的不安立马便更盛了几分。
“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方苞到底是城府极深之辈,心惊归心惊,表面上却是不会露出半点的异色,也就只是按着朝规恭谨地三呼了万岁。
“朕今早已将摩阿隆那厮拿下,先生看此案当何如之,嗯?”
诚德帝耍了个小心眼,并未将先前弘晴与弘晟之争解说出来,而是直截了当地便将问题抛了出来,显然是打算先争取到方苞的支持,然后再慢慢商议如何去对付强势无比的弘晴。
“陛下圣明,老臣别无异议,一切听凭陛下圣裁。”
方苞何许人也,绝对是当世有数之智者,以其之睿智,又怎会看不出诚德帝此问别有蹊跷,哪可能会中了诚德帝这么个小埋伏,但见其一躬身,已是耍出了一把太极推手,又将问题踢还给了诚德帝。
“嗯……,摩阿隆贪墨甚巨,祸乱朝纲,其罪难恕,今,我大清经济蓬勃发展,中央银行之调控作用日显,实不容有失,朕岂可坐视四摩阿隆这等巨贪之辈窃据此等要地,当得严查,爱卿以为如何啊?”
这一见方苞不上当,诚德帝的脸上立马便滚过了一阵怒气,心火一起,也就不再虚言掩饰了,怒气冲冲地便将心中所思道了出来。
“回陛下的话,老臣以为若是往日,彻查中央银行自无不妥之处,然,今大军出征在即,却是不宜大动干戈,且就拿摩阿隆出来严办,以震慑宵小即可,待得西北大定之后,再行计议为妥,此老臣之浅见也,还请陛下明察。”
诚德帝这么一说,方苞可就听明白了,敢情诚德帝这是打算借此案趁机拿下中央银行来着,十有八九是在弘晴处碰了壁,这是打算以巧言来诓他方苞来着,心里头当真有些个哭笑不得,但却是不敢任由诚德帝肆意胡为了去,这便谨慎地建议了一句道。
“嗯……”
一听方苞也是这么个论调,诚德帝当即便怒了,只是又不好朝方苞发泄了去,也就只能是极其不满地吭哧了一声。
“陛下若是真欲彻查,唯仁亲王可为之,他人若去,必致朝野纷乱不堪,此万不可不慎哉。”
明知道诚德帝心中不满已极,然则在这等大是大非面前,方苞却是不打算委曲求全的,也不管诚德帝面色有多难看,紧跟着又给出了个令诚德帝更为不满的建议。
“为何,嗯?”
诚德帝脸色铁青地扫了方苞一眼,到了底儿还是没冲其发火,而是不耐地冷哼了一声道。
“回陛下的话,我大清眼下之税赋过半来自工部诸多发明推广之所得,各地商贾之运营日益蓬勃,对银行、钱庄之依赖亦是愈重,若是中央银行稍有些闪失,则恐引发各银行、钱庄之恐慌,继而影响到各商贾之运营,一旦如此,朝廷岁入必将锐减,大军又远在西北,朝局恐难有安宁之时,此不得不防也,老臣之所以说唯仁亲王可为,概因无论是工部上下泰半是仁亲王使出来的人手,诸商贾、银行钱庄也大多信服仁亲王之手段,他若出面打理中央银行,乱虽会有,却不致有恐慌之虞也,个中种种,还请陛下三思。”
尽管明知道诚德帝不愿听到弘晴之名,可方苞身为谋臣,却是不敢不将话说透,当然了,有一条方苞却是隐瞒着没说,那便是一旦诚德帝一意孤行的话,指不定皇位也就该做到头了,没旁的,弘晴可不是吃素的主儿,如今权倾朝野,又手握重兵,之所以没请诚德帝去当太上皇,不是不能,只是不愿而已,若是真将弘晴给逼急了,那就一切皆有可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