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从谢桃那天在一本服装杂志上看见苏玲华的名字时,就知道,郑文弘不一样。
他会是那个肯鼓励苏玲华重回服装设计工作,找回自我的人。
但他爱苏玲华,却并不代表,他会对和他没有一丝血缘关系的谢桃发自内心的爱护。
所以这个男人在谢桃的面前,往往显得过分冷静,仿佛是个局外人一般。
想起小时候苏玲华在她耳畔轻轻柔柔地说过的自己的那些结婚前的事情,谢桃抿了抿嘴唇,像是带着几分笑意,声音有些软,“她喜欢穿漂亮的裙子,喜欢吃薄荷糖,喜欢在晚上的时候睡到一半起来煮夜宵吃,她还喜欢跟朋友们出去唱歌……”
谢桃忽然站起来,对着郑文弘鞠了一躬,“郑叔叔,我希望,您能让她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
不用再记着以前那段让她失去自我,失去朋友,失去快乐的失败婚姻,不用再把人生的重心都放在别人的身上。
即便人生过半又怎样?让一切重新开始也并不晚。
窗外偶有鸟鸣清脆响过,郑文弘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女孩儿,久久没有言语。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嗓音莫名有点干涩,“我一定……会的。”
谢桃回到福家蛋糕店的时候,天上已经开始下着细密的小雨。
“回来啦?”福妙兰从里间走出来,看见谢桃,就走过来问她,“见着你妈了?”
谢桃愣了一下,“我妈?”
福妙兰一看她这样,就有点急了,“你没见着你妈?那不能啊,那会儿在桥那边我还见着她跟郑先生一起来的,我以为你和郑先生出去就是见她去了呢。”
谢桃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轰鸣。
“桃桃,有些事,我也是不能再瞒你了,你这一年来在我这里挣的钱啊,有一半都是你妈让郑先生打给我的……他们不让我跟你说,但是啊桃桃,你总在栖镇待着也不是个事啊,你得上学,得考大学,那才是你的出路啊。”
福妙兰把心里藏了多时的话终于给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又拍了拍谢桃的肩膀,“桃桃啊,回家去吧。”
谢桃却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已经听不太清福妙兰的话,下一瞬,她忽然又冲出了大门外,骑上自行车,开始往栖镇车站那边赶。
栖镇的路是石板路,总有那么些不太平坦的地方。
她没注意前面的青石板缺了一角,自行车轮压过去,颠簸了一下,她骤然回神,却已经来不及,她连人带车摔倒在地,手机也掉到了水洼里。
胳膊肘和膝盖都蹭破了皮,手背也流了血,谢桃却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忍着疼就要爬起来。
可当她抬头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看见半空中模糊涌现了一道散着浅色光芒的气流。
气流翻涌间,形成一道若隐若现的光幕。
而光幕里,像是有一只手捏碎了什么东西,她只来得及看清那枚碎片像是从光幕里飞出来的同时,像是突破了什么不可逾越的鸿沟,光幕转眼之间就化作了一道细线似的光亮。
模糊间,她好像看见了一抹修长挺拔的背影,暗红锦袍的衣摆泛着莹润的华光。
光圈的亮光忽然变得更加刺眼,在她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的同时,那枚凭空出现的碎片擦过了她的左眼皮,留下一道血痕,掉到了地上水洼里的手机上,转瞬之间,消融无痕。
第2章 洒金信纸(捉虫)
那道光幕就像是一抹短暂的幻觉,眨眼间就已经消失,没有留下任何不寻常的痕迹。
谢桃后知后觉地伸手摸了一下左边的眼皮,刺痛的感觉袭来,她低眼在自己的手指尖发现了一点血迹。
心里还惦念着刚刚福妙兰对她说过的话,谢桃来不及想那么多,匆匆捡了地上沾了些水的手机,也不管手上或是膝盖上磨破的伤口,把自行车扶起来,然后就往栖镇车站的方向赶。
车站常是一个迎来送往,见惯生离的地方。
这里从来不缺的,就是来来去去的过客。
谢桃把自行车放在车站大门口,然后就往大厅里跑。
或许因为不是什么重要的放假日期,所以大厅里的人并不算多,所以谢桃只刚刚走进大厅,就看见了坐在那边椅子上的两抹人影。
身形高大的男人正伸手拍了拍身边那位看不清面容的女人的肩,似乎正低声安慰着什么。
谢桃认得他身上穿着的那件铁灰色的西装外套,就是今天郑文弘来见她时的穿着的那件。
他身边的女人是背对着谢桃的,此刻正偏头靠在郑文弘的肩上,一只手捂着脸,身形微颤,似乎是在哭。
谢桃藏在角落里,她的目光从看向那个女人时,就已经无法从她身上移开了。
眼泪来的很快,谢桃都来不及伸手去擦,就直接顺着眼眶滑下了脸颊。
女人穿着一件暗蓝色的连衣裙,外面搭着一件大衣,脚上穿着一双高跟鞋,单从背影来看,就已经足够优雅温柔。
这跟谢桃记忆里的那个女人的模样,有点相去甚远。
但,好像她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因为爸爸,因为谢桃,或是因为曾经的那个家庭而失去的一切,似乎都已经被她慢慢地找了回来。
郑文弘对于苏玲华而言,似乎算得上是一个足够好的男人。
即便,他同样是自私冷漠的。
对于谢桃,他从来都没有给过过多的关心与爱护。
但也的确是他把这个因为曾经的那个沉重的家庭而失去的所有自信心,失去的自我的苏玲华给解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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