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等于默认了囚犯这种身份,这是一种生理上的投降。孟串儿知道最终肯定会妥协,但是她一定要尽可能长地拖延这件无法避免的事情。
苏珊娜轻轻地唱起了赞美诗:
居住在上主隐秘处的人,
必要住在全能者荫下,
上主是我的避难所,
磐石我所依靠。
他要将你升高乘鹰翅膀,
背负你黎明翱翔,
要你明亮如太阳,
将你紧握在主慈手中。
要救你脱离那狩猎者的网罗,
纵饥荒也不能上你,
投靠在主翅膀下,
主信实是盾牌。
你不用惧怕黑夜的惊骇,
或是白日飞来的箭;
总有千万人倒下,
灾害必不临近……
苏珊娜的声音温柔庄严,语气中透露着祈祷的虔诚……她在为孟串儿祈祷也在为自己祈祷,她眼含热泪望着孟串儿,这是不用语言就能瞬间领悟的人性。
孟串儿被刚才的意外弄得本来就虚弱的身体筋疲力尽,在苏珊娜缓缓的歌声中再一次昏昏睡去。
这种宁静祥和像是偷天换日才得来的,两个绑匪似乎也被歌声有所触动,并没有阻止苏珊娜的歌唱。
大概是天黑时分(孟串儿也不清楚具体时间,但是那个破木头门的缝隙已经没有任何光透进来。),外面忽然响起了响亮的轰隆隆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好像是飞弹落地的声音。
沉睡中的孟串儿猛然被惊醒。
第40章 准备营救孟串儿的火力已经集结完毕
同样被惊醒的还有苏珊娜,这种声音对于两个战地记者来说并不陌生。或者说,对于任何一个常年在这里的人来说都不陌生。
但是再熟悉也无法习惯。在驻地的时候孟串儿会跟超哥和丰隆一起躲进地下室玩斗地主。打开一包瓜子或者芒果干,再整点小啤酒。
“你今儿弹了我俩十六个脑瓜崩了,等一会双倍还回来。”……
“回来再弹你们十六个,别墨迹赶紧滚。”……
人去过正常生活的时候总会觉得习以为常,等失去了那种习以为常你就明白,困了有床睡,饿了有饭吃,三五知己,偶尔小酌,父母都在,要是还有个能往心里去的人,这样的生活就是天堂。
有些离别从来都没有预兆,那天的阳光也许都非常好,他们轻轻地出去,关上那扇门,就再也没回来。
砰!砰!砰!爆炸地点离她们的破屋子很近。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又传来了一阵自动步枪的声音。紧接着又传来更频繁的爆炸声。交战的声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屋子里的灯泡一直没有关掉,孟串儿能够看到苏珊娜的眼神。
她看上去也没有害怕,目光炯炯,若有所思。
接着交战声音小了一些,大概战区向远处转移了。寂静了一会之后又开始了哒哒哒哒哒哒,还有砰砰砰的爆炸声。
今晚留下来看守她俩的是德哈拉。他睡在那张仅有的暗红色的毯子上,枕着那个应该已经发臭了的暗黄色枕头。
伴随着爆炸声和哒哒哒哒的声音,这货睡的嘴角流涎,鼾声大起。
这种交战声音似乎是阿富han夜晚司空见惯的声音,不知道谁跟谁,甚至不知道哪个国家在跟哪个国家。其实这个世界上有好多事情你们都不知道。
前几年孟串儿有一个驻委内r拉当翻译的高中同学,他跟孟串儿讲了一个真实的段子。
委国比较热,夏天的时候更是让人难以忍受。他们还是住在富人区,治安算全国最好的了。
有一天突然停电了,风扇和空调就发挥不出应有的职能,人们心里的火给炎热增加了暴虐的气氛。
于是这个同学在微博上发了一条消息:村儿里一停电,枪声响一片。
而阿富han的状况只会更恶劣百倍。此刻的孟串儿没心思合计是不是会被炸死,因为她已经快被饿死了。
并且术后没有补液,孟串儿浑身都如同被放进火中炙烤,又疼又干燥。别人都是等风来,孟串儿现在是等屁来。
尽管这屋子里的地上放置的食物只有饼干和饮料,但是在此刻的孟串儿眼里那比任何珍馐佳肴都会美味。
她用手指在旁边的墙壁上挠出来一个阿拉伯数字1。破木头门里有光到没光,已经过了一天了。
时间的流逝在这里无比漫长,孟串儿想到了那个电影,李安的少年派。海上的世界失去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一片荒芜。
人在那种情况下容易崩溃,孟串儿暗暗地给自己鼓着劲儿,这才一天,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出去。哪怕希望过于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