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起跟在他身后思索,梁水的爸爸这些年一直在省内,就在林东?住得这么近,难道他经常偷偷回来远远地看梁水?
苏起看了梁水一眼,他目视前方,有些安静而漫不经心。
她想,水砸现在对未来很迷茫吧。他很需要想找人倾诉,找人指路,但不知该找谁。
如果这次梁爸爸能给他一些指引,一定会很好。
第二天,苏起跟家里撒谎说去刘维维家玩,梁水撒谎说去程勇家玩,两人一大早跑去火车站,搭上车就往林东出发了。
虽是暑假,但昨天刚下过大暴雨,正是凉爽,还有微风习习,再好不过的天气。
两个小时的旅途,梁水虽摆着一如往常的淡漠神情,但明显有些坐立不安。他不是靠在椅背上放松,就是趴在小桌边睡觉,猛然意识到压到头发了,又弹起来拨弄发型,继而托腮望窗外,又起身去走廊里转转,又回来趁着窗外绿树成荫在玻璃上形成镜面时,凑过去认真观察自己的模样。
苏起见状,坏笑:“水砸,你很好看呢。”
梁水拨着头发,不太好意思地躲开眼神,说:“好看个屁!”
“真的。”苏起哄他开心,“梁霄叔叔看见你,一定会很喜欢你的。他肯定会说,‘哎呀,我的宝贝儿子长这么高这么帅啦!’真的。”
梁水白她一眼:“傻子。”
话这么说,又抿着笑看了下玻璃镜面。
苏起趴在小桌上,凑近他,道:“不过我猜,他肯定隔三差五就来云西偷偷看你,早就知道你长得比小时候还好看了。嘻嘻。”
“是么?我倒觉得他不常来。”梁水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却掩饰不住眼里一闪而过的暖意,和一点小骄傲。
苏起轻轻“切”了一声,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你心里要不这么想,你会在这时候过来找爸爸?
果然,他在她面前没有忍住,说:“好吧。其实,有几次我感觉训练的时候有人在看我。偷偷在看。”说完,实在没绷住,唇角弯了一下。
这一抹笑容竟有些腼腆羞涩。
让苏起心头一动。
她想了想,轻声说:“水砸,其实我最近也感觉不是很……哎,不知道怎么说,就是从上海回来后,我总是想‘未来’了。想要奋力一搏,可又在害怕什么……你呢,你会有这种感觉吗?”
梁水收了笑,低头拨弄着头发,说:“有点儿。”
苏起抠抠手指,有些惭愧,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你。还有爸爸妈妈们,好像他们也没有特别的办法。但你别难过啊,什么事情都能找到出路的。”
梁水轻轻点了下头:“嗯。”
既然话已说开,苏起又道:“水砸,之前在上海,你说让我失望了。其实没有的。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而且,”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从你身上学到了很多。真的。”
梁水静静看着她,斑驳的阳光透过窗外的树影,星星点点洒在她脸上,少女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明亮,很真诚,很温暖。
那股暖意似乎能抵达他心底。
没想到啊,直来直往的苏七七也学会了迂回战术。
他不经意笑了下,移开眼神看窗外,说:“矫情。”
苏起瞬间变脸,“咚”一脚踢到他腿上:“烦死你了!”
“啊!”梁水表情痛苦,惨叫一声,俯身去摸小腿。
苏起一吓,慌忙弯腰往小桌底下看,伸手去摸:“啊?踢到腿了吗?我明明很轻——啊!!!”
梁水一手摁住她后脑勺,将她死死摁到桌子底下。
苏起这才知他又骗她,气得双脚乱蹬,双手乱抓,可她哪里敌得过他的力气,跟只鸡仔似的直扑腾:“梁水!你再不放手!”
梁水逗她一阵,放了手。
苏起坐起身来,憋得满脸通红,这下不踢他腿了,起身“啪”“啪”“啪”在他肩膀上狂打了三下。
梁水靠在椅背上笑得直抽抽,任她打。
苏起打完了,消气了,一屁股坐回去,脸颊红扑扑的,头发早已散乱得不成样子。
她一把将头绳扯下来,随意甩了下长发。
少女亚麻色的长发有着自然起伏的波浪弧度,凌乱地散落肩头,阳光照耀着,给发丝染上了莹润的光泽,衬得她的脸愈发巴掌般小巧白皙。
梁水安静看着这一幕,忽然间,心跳漏了一拍。眼见苏起眼神要移过来,他匆匆别过头去,缓缓长吸了一口气。
两小时后,火车到达林东。
那座城市和云西差不多,小小的,旧旧的。
梁水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上头抄了份地址:“林东市沿湖大街103号水电院12楼1单元403”
苏起问:“你从哪里搞来的地址啊?”
梁水说:“我妈的笔记本。”说到这儿,他有些不满,“她一直没告诉我。”
苏起鼓鼓嘴巴不吭声,大人的选择,她也不好讲。
而梁水也没太介意,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总爱跟妈妈吵架的孩子了。
这些年康提过得多辛苦,他不是不知道。所以很多时候,即使有些小摩擦,争执几句就算了,他不愿惹她伤心。
苏起也不知怎么想的,忽然伸手过去,摸摸他的后背,哄小孩儿似的安慰他:“不气不气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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