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璋叹了口气:“这幅样子,不管是不是,都千万不能叫皇上看见。不如就告诉皇上说,看不出来,等仵作查验过后……”
“仵作?”雪茶本来怔怔听着,听到最后一句才发出了异样的惊呼。
他回头看向那具尸首,在颜如璋来到之前,雪茶几乎就认定这便是仙草了,此刻听颜如璋这般说,想到这尸身会给仵作肆无忌惮地翻看,雪茶喃喃道:“不……不行……”
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雪茶又往前几步走到尸首旁边,他咬紧牙关,强忍不适细看着死者,目光慢慢从那惨不忍睹的脸上往下,掠过颈间,身上……实在是看不出来。
雪茶竭力定神,突然间目光在她的胸口一停,好像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
雪茶死死盯着那一处,慢慢抬手过去在死者胸前衣襟处拨了拨,果然,随着动作,有一块儿晶莹无暇的美玉从她的胸前滑了出来。
雪茶其实还没看的仔细,只依稀瞧见阳光下那栩栩如生的龙纹。
那龙形闪烁,已经吓得雪茶大叫一声,往后跌倒出去。
“皇上,皇上!”雪茶浑然忘了方才颜如璋的叮嘱,像是受惊过度六神无主的孩子一样大叫起来,“皇上!”
那边赵踞甩开秦统领,踩着满地的山石快步走了过来。
雪茶指着那尸首,泪早就模糊了眼睛:“皇上、是小鹿,是小鹿!”
赵踞睁大双眼,眼前所见在他的凤眸之中寸寸清晰起来。
颜如璋想要拦住雪茶:“公公!”
雪茶却忘乎所以,不顾一切地哭了起来:“是小鹿,她身上……那块玉!皇上,真的是她……老天爷你不长眼!”
雪茶嚎啕大哭。
颜如璋忙上前俯身看去,果然看到那块玉已经滑落身侧。
小国舅俯身将那佩玉拿了起来,双眼圆睁。
他还没有细看,旁边皇帝抬手,已经将玉拿了过去。
这玉佩在手中微凉,皇帝窒息地看着那龙形,不错,这的确是他的东西,曾经赐给颜如璋,后来颜如璋给了仙草的……
一刹那,天晕地旋,像是马车,山石,沟谷,身旁的人,乃至天、地都开始旋转。
皇帝艰于呼吸,仿佛提前天黑似的,目不能视物。
他蓦地往后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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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颜太后虽然相信了赵踞要去镇抚司,却也特叫内宫宦官出宫往镇抚司给颜如璋报信。
颜如璋等皇帝不到,又听了五城兵马司的禀告,即刻点了三百锦衣卫,跟高五一块儿飞驰出京。
这才及时赶到。
等皇帝醒来之后,却见天色已暗。
殿内黑沉沉地一片,让皇帝在瞬间觉着自己身处的并非世间。
只是身侧,雪茶,高五,颜如璋,乃至太后,颜珮儿等竟都在。
皇帝醒来,颜如璋最先察觉,忙扑过来:“皇上!”
赵踞对上他关切的眼神,眼前却突然出现了沟谷内所见的那具尸首,以及那再也不会错的玉佩。
一旦想起这个,胸口便又像是塞进了什么似的堵住。
皇帝抬手在胸前一摁。
“皇帝,你……”太后微微起身握住皇帝的手,眼中不由地也有泪冒出:“你这是怎么了!你要把母后吓死了!”
赵踞的手仍旧冰凉。
心头惘然,过了好一会儿,赵踞才终于开口:“朕没什么,太后不必担心。太后……”却不似平日般淡定自若,神色里透着几许麻木冷淡。
颜珮儿跟颜如璋在旁看的分明,各自惊心。
皇帝却又道:“时候不早了,太后还是先回宫歇息罢,有话明日再说。”
颜太后道:“叫我如何放心,到底要在这里看着你才好。”
多亏了颜如璋从旁道:“太后别急,今晚上就让我来守着皇上便是了。”
颜珮儿其实也想留下来,但是见颜如璋跟皇帝都如此说,她如何不解其意?便也劝道:“太后还是先回去,这里有十四叔跟太医们守着,自然无碍的。若是太后在这里,却叫皇上如何能安心休息?”
颜太后听了劝说,又叮嘱了皇帝跟太医们一番,才好歹起身去了。
直到太后离开,赵踞才道:“那尸首……”
雪茶低着头不能做声。
颜如璋道:“皇上有什么吩咐?”
赵踞道:“那尸首如今何在?”
颜如璋略一迟疑:“已经叫人烧化了。”
“你说什么?”赵踞蓦地抬头,眼中惊怒交加。
颜如璋跪地,却转开头:“皇上,人死不能复生……何况,皇上你也太……不管是为了谁,也不能那样,岂不知道皇上的龙体最为要紧?如果留着那尸首,皇上若还想再看,岂不更加的触景伤情,所以我才……”
“你……”赵踞咬牙,“你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