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忙起身到老太太身后帮忙顺气,“大嫂你快跟娘认个错,这话咋能这么说呢?咱都知道娇娇不是你生的,可娘也没让你养过娇娇啊,你这么说叫孩子多伤心?再说这说伤他们姐弟情分啊,往后他们还能互相帮扶吗?”
老太太知道陈氏也没什么好心思,就像看这个后娶的大嫂出丑呢,可陈氏却每每能说到她心里去。她能护娇娇几年?当然希望娇娇能和兄弟关系好点,往后有个帮忙撑腰的。再说小壮叫大房两口子养得不像样子,娇娇却聪慧过人,往后姐弟俩互相帮衬肯定能过得更好,这两口子咋就想不透这点事呢?非把闺女作践得不当人才痛快?
阮金来是真不耐烦了,拿起筷子皱着眉道:“大哥啊,娘都多大岁数了你还叫她老人家操心?不是做弟弟的说你,你看看大嫂和侄子、侄女咋天天吵吵呢?真是一天都没消停过,咱下地累得够呛回家还要闹腾,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你好歹说说他们吧?再说小壮都八岁了,这么拘着他干啥?”
小壮见缝插针,忙喊道:“对!我长大了,我可能干了!我要跟着奶奶帮奶奶干活,我要孝顺奶奶!”
陈氏噗嗤一笑,“哟,娘您看看您孙子多孝顺你?大哥大嫂,你们不能叫小壮有孝心没处给啊,干脆成全小壮得了。他这么大点的孩子能干啥,你们可真是担心得多了。”
刘氏冷哼一声,“弟妹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家仨小子呢,你咋不说叫他们孝顺奶奶?一天跑得没影,不做好饭都不回来,怕是连孝心都没有吧?”
陈氏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我家俩大的看着小的呢,这娃娃有多难带啊,他们帮大人省了不少心呢。”
大柱是阮家长孙,十岁了,一听就拍着胸脯道:“我咋不孝顺了?我也帮奶奶打猪草喂猪,捞鱼我也行,我还能比不上小壮?”
二柱九岁,一向紧跟着哥哥,也立刻说道:“我和哥哥一起,保管比小壮干得好!”
小柱才刚刚四岁,对这些都听不太懂,但听见俩哥哥都这么说,也跟着凑热闹地喊道:“一起!一起!奶奶!奶奶!”
老太太心一软笑了起来,“都是好孩子。”
事到如今,阮金多再说什么都是错,二房一家子三言两语就把他弄了个没脸。还好他刚刚只问了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表态,当即把火都发到了刘氏身上,怒道:“多大点事也值当你咋咋呼呼的?儿子高兴想干啥不行?你硬说娇娇欺负他弄得大家都不消停就高兴了?我不是叫你看着香兰吗?她人呢?”
刘氏一愣,她光顾着教小壮谁亲谁远了,哪里知道阮香兰去了哪儿?看着阮金多的黑脸支支吾吾答不上话来。
阮金多气道:“正事儿不干,净瞎搅和,看见你就来气,回屋待着去!”
这就是连饭都别想吃了,刘氏看了眼桌上喷香的饭菜,咽咽口水,又是后悔又是恼火,可她又不敢跟阮金多对着干,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一步三回头的回屋去了。
小壮见状跳起来拍手笑道:“还是爹厉害,男的就是比女的厉害!”
老太太皱了下眉,想着刚刚吵过一通,便闭了嘴。心里却在叹息,孙子跟着这样的爹能学出什么好来?不好好教,只是个男丁,长大了又有啥用?
阮金多丝毫不觉得不对,瞧见儿子的样子还很自豪,把自己当成儿子的榜样了,颇有一种一家之主的优越感。干脆也就不再阻拦小壮,真叫他爱干啥就干啥去了。不过他还是对着阮玉娇叮嘱了一番,不外乎就是什么必须看好弟弟,出什么事唯她是问之类的。
阮玉娇敷衍地点了点头,等大家开饭,眼疾手快地将鱼肚子上的肉夹到了老太太碗里。几人都是一愣,毕竟阮玉娇从来没干过这种事,一直都不争不抢的,如今竟也会抢好吃的了?可她抢到不是自己吃的,是给老太太的,大家就算心里不高兴也不敢出声,总不能说好吃的不能给老太太吃吧?那传出去还不叫人戳他们脊梁骨?
陈氏反应过来直接抢了另一半肚子肉给了三个儿子,阮金多不能跟她抢,剩下的都有小刺不好给小壮,心里对刘氏就又多了几分恼怒。要不是刘氏闹这一出,不就也能留在这跟着抢肉了吗?他看了闷头吃菜的阮春兰一眼,说道:“咋这么没眼力见?给你弟弟挑挑鱼刺,小心点别扎着他。”
阮春兰默默地夹了一块鱼,仔细地往外挑刺,她一点也不敢马虎,因为这鱼是给小壮吃的,万一扎到小壮,她铁定要挨一顿狠揍。给小壮挑鱼刺她是没意见,毕竟她就这一个亲弟弟,往后就算嫁人也得靠弟弟撑腰呢,这也是为啥她一直愿意帮忙看小壮的原因。但她不满就她一个人挑刺,阮香兰不在家,那阮玉娇不也是小壮的姐姐吗?凭啥就她一个人挑?不过阮玉娇就是个蠢货,连个孩子都不愿意哄,将来吃亏没兄弟撑腰的时候有她后悔的!
阮玉娇确实不愿意哄孩子,她把精力都放在奶奶身上了,专挑入味的好吃的菜给奶奶夹,自己却没吃多少。不是她不爱吃,而是她如今心里的事太多,对吃穿就没什么心思。如今就算给她御厨做的菜,她恐怕也吃不出什么好来。能够独立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才能去享受,她知道未来将要发生的事,紧迫感太强,这些琐碎的无所谓的东西也就都不重要了。
她连自己都不甚在意,又怎么可能去在意家里几个弟弟?如今在她心里最重要的人也就只有奶奶一个人罢了。
吃完饭阮玉娇早早地就回屋去绣帕子,想趁着天没黑赶紧多绣一会儿,她一直记着奶奶的叮嘱,打算天再暗点就不动针线了。其他人也都吃饱吃好各自回屋,等阮香兰跑回来的时候,留给她的就只有糙米饭和一桌子没收拾的碗筷,丁点菜都没剩下。
她忍不住跑去找刘氏,却别刘氏揪住耳朵一顿骂,“你娘我都没得吃,你吃啥?我叫你在家好好待着,你非跑出去,害我跟你一起饿肚子,你一口饭都别想吃,赶紧把碗筷洗干净睡觉!明天你要是起晚了,我就拿扫帚抽你!”
阮香兰也知道回来有点晚了,可是她也是正巧碰到一个从前的好朋友多聊了一会儿才忘了时辰,莫名其妙的就没饭吃了,心里憋屈得厉害。晚上水更凉,她收拾着一盆碗筷盘子,心里一阵阵气闷,等把所有都洗干净,她的手也被冰凉的水泡得通红。想到葵水来的时候肯定又要肚子疼,她就委屈得要命。
这些以前都是阮玉娇做的,却黑心肝的把这些扔给她,她一定要把这口气给出了!想到刚刚从朋友那儿听来的消息,她就又打起精神来。阮春兰说得没错,只要把阮玉娇远远的嫁出去,往后就再也不用看见她了。不过阮玉娇是老太太的心头宝,想骗过老太太点头可不容易,这件事还得好好琢磨琢磨。只要老太太点头收了聘金,往后再反悔也来不及了,到时候她一定要好好看看阮玉娇痛苦难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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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从阮金多发话开始,阮香兰就没机会偷懒了,毕竟阮金多在地里头,每天下午都要看到她去干活儿才行。而且还不能敷衍了事,必须干得多干得好才能叫张家和旁的人看见他闺女有多好。那张家不是说要娶个能下地能收拾家的吗?这就是张家求娶阮香兰的原因,可不是他们阮家巴着张家不放。
几天下来,阮金多是觉得面子找回来了,阮香兰心里却苦不堪言。从她会耍心眼偷懒之后就再也没这么累过了,地里被爹娘盯着不干不行,而家里的活儿全是她的,她哪里没干好一目了然,再累她也得每天早早起来赶在午饭前把院子全收拾干净。
家里十几只鸡、两头猪,别提有多脏多臭了,再加上每顿饭要洗的一大盆碗筷,家里人的外衣,地上的脏土泥块,连着干了几天她都快筋疲力尽了,连一次亲近张家的机会都没找着!她第一次感觉到后悔,不是后悔抢了阮玉娇的亲事,而是后悔没把这件事压后一点,要是换了亲事之后她立马就嫁过去,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阮香兰的委屈没有人看在眼里,毕竟她就是靠能干抢到的亲事啊,这会儿的表现不是合情合理吗?阮玉娇一个不能干活儿的,天天打猪草磨得手都肿了都没抱怨半句,她又有啥资格抱怨?
这样鲜明的对比摆在那里,阮香兰竟是有苦无处诉,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她还不信她扛不过阮玉娇,早晚阮玉娇会先扛不住叫大家看笑话,到时候她自有办法踩着阮玉娇翻身!
其实阮玉娇倒真没别人想象的那么难熬,她手掌磨红了只是因为她从来没干过农活儿,手掌比较娇嫩,这样每天握着镰刀挥动半日,自然是要磨红的。但是员外府里的下人们大多都有自己的一套法子来去痛防伤,她当丫鬟那几年学到不少,再有孙婆婆也教她不少东西,她一直都是用这些保护着自己的。
她重生回来之后很拼,但她一直都很清楚,要想让奶奶颐养天年,她就必须保重好自己。除了自己,她不会放心把奶奶托付给任何人,所以她一定要健康长寿,才能一直孝顺奶奶。
她每天晚上会泡手泡脚,再按摩手指、手腕、手臂和大腿,基本活动上小半个时辰,身上的乏就全解了,还能很安稳地睡个好觉,第二日又是精神满满的样子,看上去比憔悴的阮香兰不知要好看多少。所以她虽然手看着有点惨,但其实不伤筋不动骨,一点事都没有,每天陪着奶奶一起出去还很开心呢。
而且这几天家里四个小子一直跟着她们,她也确实觉得轻松不少,除了小柱四岁还什么都不能干,其他三个小子半大不小的都能打猪草,三人加起来一上午能打半背篓的猪草,和阮玉娇加起来正好一背篓,再加上老太太的就有两背篓了。
最重要的是老太太很高兴,她老人家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家庭和睦、子孙绕膝,如今虽然还算不上和睦,但孩子们的心思尚算单纯,他们一行人在一起总是欢笑多过矛盾的。阮玉娇看到老太太的笑容也愿意多让着他们一些,让他们能多陪在老太太身边逗趣。尤其是才四岁的小柱,一举一动都特别可爱,常常逗得老太太前仰后合,如此阮玉娇便什么都满足了,偶尔闲了也会答应小壮的要求带他们去玩一会儿。
几日下来,小子们打猪草都找到了一点窍门,动作快了不少,还没到中午就把背篓装满了。小壮瞧见立马丢了镰刀,拍手笑道:“装满喽装满喽,可以去河边捞鱼了!我要下水去捞,我要玩水!”
小柱懵懵懂懂地跟着拍手,“玩!玩!”
老太太无奈笑道:“这可不行,你们大姐力气小,哪能看住你们几个大小伙子?要是在河里摔倒了可就要被冲走了,找不着家,吃不上饭,那可咋办?”
小壮不高兴地对阮玉娇喊道:“我就去,就要去,你带不带我去?你咋不说话?”
阮玉娇一边背上背篓一边回道:“你又没叫我,我哪知道你跟我说话?”
大柱连忙道:“大姐,好大姐,你带我们去吧,我保证看好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