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大家一样,先是一乐,寻思着总算可以填下肚子了,可接下来看到的,却让我们头皮一麻——那居然是一只很强壮的死兔子,并且脖子位置还留着被撕咬的伤口。
振振瞪大眼睛说道:“不会是被狼什么咬死的吧?”
大鸟吞了一口口水:“被狼咬死的都还算了,不要是老虎啥的。”
哑巴站在那儿没动,一只手提着兔子,另外一只手探到兔子的肚皮上摸了摸,然后望向我,摇摇头。
我说:“咋了?哑巴。”
哑巴提着兔子走到我身边,指指兔子,示意要我摸一下。
大伙也满脸疑惑地围了过来,都伸手去探兔子的肚皮。吴球便说:“没啥啊!已经死翘了的一只兔子啊!咱捡了哪个野物的便宜。”
海波哥却摇头了,问哑巴:“你是不是想说这兔子身上还是温的?”
哑巴狠狠地点点头。吴球便骂道:“温的就温的,林子里的野物没见过咱这么多人,咬死了兔子就被我们这些活人给吓跑了,正常啊!”
大鸟附和道:“就是!少弄得这么一惊一乍的,真是老虎,我们这么多人,那畜生也不敢过来的。”
四哥阴沉着脸:“都少为这破事说了。”说完四哥抬头看看天:“这一时半会儿也暗不下来,干脆现在就生点儿火,都先填下肚子。”
我冲四哥笑笑说:“四哥,生火还是算了,大家凑合点儿先吃点儿生肉吧,后面小鬼子是不是还在追?现在咱还没底。”
四哥看了我一眼,一扭头冲海波哥说:“雷子说的也是,反正进到这林子不是来观光的,直接撕了一人咬上几口得了,能填饱肚子就行了。”说完拍拍我肩膀,冲我点点头。
吴球却已经一把从哑巴手里把兔子抢了过去,说:“得!生吃就生吃,听说那老毛子吃牛肉还都生嚼呢,咱也来时髦一把!”说完吴球把兔子一条腿踩住,狠狠地一扯,把兔子撕了开来。大鸟也上前帮手,七手八脚地把这兔子扯成了碎片。吴球递了两块后腿的肉给四哥、海波。自己也留了一块好肉,然后给大鸟、振振、我一人分了一片,剩下点儿碎的脖子、内脏啥的,朝着哑巴和死老头扔了过去。
死老头望着那截血肉模糊的兔脖子吞了口口水,然后再一看大鸟和吴球已经捧着啃上了,便叹口气,捡着那截脖子,正要张嘴咬下去。一只大手就搭上了死老头的肩膀,海波哥把手里的后腿递了过去:“老鬼,咱换换吧!把你这老骨头饿死了,咱对不起出来时对你们的承诺。”
死老头感激地看了眼海波哥,迟疑了一下,接过了海波哥的恩惠。
哑巴无声无息地,一屁股坐到地上那堆杂碎前,不知道从哪里摸出块大石头来,冲着那兔头就捶了下去,然后双手捧着,大口地吃上了里面的玩意儿。我们几个见那阵仗,便都有点儿犯恶心,瞅着自己手里的玩意儿也恶心起来。哑巴却像没事人一样,好像吃糊糊一般吸啊咬着吃完那兔头,然后一伸手,抓了一把不知道是兔心还是啥的,便往嘴里塞。
我忙扭过头去不敢看,心一横,继续啃手里的那带着骨头皮毛的肉。
大家都沉默下来,或站着或蹲在地上啃手里的玩意儿。冷不丁地,振振说道:“不对啊!”
吴球说:“又啥啊?给你吃了就不对了?”
振振白了吴球一眼,对海波哥说道:“哥,这兔子咋没血啊?”
死老头便跟着说道:“我开始就想说的,撕这兔子时就没滴下血来,整个一肉铺上的死猪肉一般干干净净的。”
海波哥点点头,扭头望向四哥:“四哥,好像是有点儿蹊跷哦。”
四哥便又皱了眉,冲海波哥点了下头,然后扭头对着振振和死老头骂道:“有血没血吃了就吃了,想这些东西干吗?吃饱了继续赶路才是咱要考虑的,林子里古怪的东西多,只喝血不吃肉的动物又不是没。咋了?被小鬼子的牢饭喂得都富贵了,不知道自己是啥种了?快点儿啃完,我裤兜里还有上午在那小鬼子尸体上掏出的几根烟,啃完再吹完这几根烟,继续往前面赶!”
见四哥发火,大伙便都不说话了,埋头像几只野兽一般,继续啃这一点点肉。哑巴双手一把抄起那些杂碎,呼噜呼噜地吞上了。吴球骂道:“这孙子,兔大粪估计也给吃下肚不少。”
大伙便呵呵地笑,哑巴满嘴的脏水,抬起头来,冲着我们也微微地笑笑。死老头又在我背后细声细气地说道:“雷子,看到没!真的没活物,这兔子也是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