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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珠娘茫然抬头,看了许樱哥一眼,又看看冯宝儿,神色复杂地垂了眼睛低声道:“我没什么话可说,只是多谢你了,樱哥。然后我要和你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冲过去了,那球杖是真收不住,马也不听招呼。”她苦笑了一声,道:“兴许你不相信,我这个人最是爱惜容貌和性命,哪里敢去做这种事?我打得你,你也打得我,这可和吵架不一样,非死即残的事儿,我没那么大的胆子,和你也没那么深的仇……”
冯宝儿突然间红了眼圈,哽咽着道:“你们的话我听不懂,敢问我适才的话哪句错了?难不成因为我是主人,出了意外就全是我的错?我哪里担当得起这么大的罪名?究竟是意外还是人祸,左右现下樱哥你家的人也守着胭脂马的,请人看过不就知道了?说来我这个做主人的更怕出事儿呢。”
许樱哥懒得和这朵美丽狠辣的白花多说,只叹道:“你的话全没错儿,我只是真心觉着这手臂伤得可真值。另外,我得说清楚一点,我的大白马后来之所以跑不开,是因为它的前左腿膝盖被人击伤了!那个人是谁,她自己心里明白。”
她的目光缓缓在场中众人脸上扫过,众人不由得都互相打量起来,试图找出些蛛丝马迹来。然而不管是谁,都是一副茫然无辜的模样,冯宝儿则是拭去了眼泪,朗声道:“樱哥,你说是谁,咱们总要把她揪出来,再替你讨个公道。“
公道?虽然不够,但也算是出了口恶气。许樱哥沉默地看着冯宝儿,一言不发,神色暧昧不清。
冯宝儿十分不自在,手臂上的伤疼得她愤怒无比,她差点就忍不住当场质问许樱哥是什么意思,但她看到周围众人的眼神,终究什么都问不出来,便只是努力睁大眼睛,委屈而又无辜倔强地盯着许樱哥,互相僵持着。
却见旁边的阮珠娘突然间捂住了嘴,“哇”地一声吐了出来,脏物朝冯宝儿身上那件神仙裙子喷射过去,馊臭味儿瞬间布满了整个帐篷,冯家那奢华的加丝毯更是遭了殃。
冯宝儿又是厌恶,又是心疼,一张巴掌大小的俏脸扭曲得变了形,还要装着格外关心的样子招呼人给阮珠娘收拾,又告罪下去换衣服,也就趁机躲开了许樱哥沉默而犀利的眼神。
许樱哥忍着痛走出去立在帐篷外,沉默地看着一群人乱进乱出,唐媛摸到她身边,接过青黛手里的丝帕替她擦去额头上的冷汗,轻声道:“你何必救她?白白让自己吃这么大的苦头。她自己挑衅在先,什么都是活该!只是你啊,什么时候这般烂好人了?”
许樱哥叹道:“我哪里是想做什么烂好人?我是觉着,阮珠娘也是被人给算计了,我也差点儿就被人扣了屎盆子。”她从来都不是那舍身求仁的好人,只是因为她若不救阮珠娘,今日她便输了,名声一败涂地,后患无穷。她亦不知大白马的膝盖是何时被砸伤的,又是谁下的手——但总归离不了冯氏姐妹中任意一人;更不知道后来胭脂马朝她冲过来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为之——若是无意倒也罢了,若是有意,那便是想要毁了她,这得多大的仇恨?为什么?
唐媛沉默片刻,小声道:“大白马的膝盖是不是那对蛮子弄的?”她伸出两根长短不一的指头,暗指冯家姐妹二人。冯家久在军中,这些折腾马儿的技术肯定是比她们这些人高明许多的。
许樱哥笑而不语,等同默认。
“这烂心肝的害人精!“唐媛柳眉倒竖,招呼了安谧等人,抓起马鞭就要去寻冯宝儿。许樱哥厉声喝道:“站住!”
唐媛倔强回头:“凭什么?”
许樱哥笑着朝她们招手:“你过来,听我细说。”推论只是推论,没有证据就是没有证据。正如她抽冷子狠狠砸了冯宝儿的手臂那一下,冯宝儿始终不曾嚷嚷出来并亮给众人看一样的——没有人看见,她不承认冯宝儿就拿她没办法,本来就是大家都知道凶险的马球赛,为这么一个伤吵来吵去反倒落了下风。而冯宝儿姐妹既然敢这么做,那多半也是查不出什么来的,与其和冯家无意义的死磕,还不如就这么朦胧着,任由其他人去猜想,杀人于无形才是最高境界。
唐媛不甘心:“就这么便宜了她?“
许樱哥轻声道:“便宜不了她,她迟早要付出代价的。”阮珠娘可不是什么好人笨蛋,哪里会白白吃这个暗亏?许樱哥把目光落到球场上,牵马小厮双子正忠实地守候在那匹胭脂马的旁边,同时眼巴巴地朝她这个方向张望。
许樱哥微笑着朝他轻轻颔首,表示赞赏和宽慰。双子是许扶打小就买来放在她身边的,本分忠厚实心眼,万事以她为先,因为男女有别的缘故,才会被安排去照顾大白马。她不方便做的,不方便指使青玉等丫头做的事,往往都是通过他去做。几年间几乎没有出过任何纰漏,为了这个,双子深得她与许扶的信任。今日这小子可又帮了她一个大忙。此刻许樱哥看着双子那憨厚的模样,觉得格外的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