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医生出面, 不少人都很给面子, 即使收容站条件差, 他们还是自发地加入防疫小组, 当天下午就过去帮收容站做防疫检查。
检查结果相当触目惊心。收容站负责人倒不是不负责或者贪墨的人, 只是个人的力量终归是有限的, 她一个人改变不了收容站不被重视的事实。收容站的卫生条件实在太差了, 人手又少,志愿者们光是说服流浪者接受救助就得费不少功夫。
有限的人手和经费,导致收容站入冬后近乎瘫痪。前段时间有几个流浪汉对志愿者破口大骂甚至动手动脚, 吓得本来就不多的女性志愿者都不愿再过来。眼下只有憨厚老实的男性志愿者没有放弃,每天过来协助工作人员完成日常的救助工作。
现在的问题是,收容站出现了相当严重的传染病。这传染病主要感染肺部, 患者会出现逐步加深的咳嗽和呼吸困难问题, 已经有不少人被传染了,就连收容站负责人也没能幸免于难。
孙医生带领防疫小组经过几个小时的查问, 终于问出这凶猛的传染病从何而来——原来是个流浪到南广的流浪汉被遣送回来, 当时已经开始咳嗽, 但巡察厅查不出这流浪汉具体是哪里人, 只能送到收容站让收容站暂时收留他。
孙医生打电话到南广防疫中心, 发现那边确实出现了比较严重的疫情,已经准备向上面报告。听到孙医生说的情况, 表示会立刻派专家过来协助,让孙医生赶紧控制好收容站这边的患者, 在确诊之前别让他们再与旁人接触。
章修严没想到会牵扯出这么严重的疫情。他没有犹豫, 立刻向章先生说明这件事。
章先生刚到家不久,还没坐定,听到章修严说的话后站了起来,无奈地看着章修严:“你越来越会给我找麻烦了。”不管怎么样,能早早发现这么严重的事是好事。他让章修严跟薛女士说一声,打电话叫韩助理在收容站那边会合,并亲自通知了其他人。
晚饭少了个人,袁宁意识到可能真的出了事。他不由看向章修严,想从章修严口里听到点消息。章修严揉了揉他的脑袋:“吃饭。”
薛女士忧心地等待章先生回来。等章先生满脸疲惫地归家,薛女士上前帮他脱了外套,问道:“出了什么事?怎么连晚饭都不吃就急匆匆出去了?现在要吃吗?”
章先生说:“吃过了。”他面色凝重,叹了口气,“南广那边真能瞒,若不是捂不住了可能到现在都没公布。我们这边隔得远,根本没想到会有得病的人被遣送回来。眼下也只能等他们派专家过来了,好在孙医生他们做防疫检查时防护工作做得好,要不然可能又多了一批病人。”薛女士爱多想,若瞒着不说她肯定会更担忧,因此章先生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修严他们今天都去过收容站,这几天要注意一些。”
薛女士顿时又紧张起来,起身就要去看章修严和袁宁。
章先生拧起眉头,拦下了薛女士,亲自去了章修严房间,领着章修严去袁宁那边。袁宁正乖乖看书,见到章先生马上紧张地喊:“父亲!”
章先生让章修严和袁宁都坐下,自己也坐在一旁,把收容站的疫情说了出来。他询问:“你们有没有近距离接触那边的人?”
袁宁摇头。
章修严说:“我与负责人说了一会儿话。”他回忆了一下,“齐老师与那边的志愿者也聊了挺久。”
章先生说:“我出去前不知道情况这么严重,问过南广那边的专家才知道与病人接触就有可能染病。这几天你们注意一些,先不要外出,也不要与妈妈她们太亲近。这病的潜伏期一般是一周左右,过几天如果没事就没问题了。”
章修严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收容站负责人那边有详细名单,这段时间到过收容站的人都会被一一通知。章先生回房后,章修严又打电话通知栾嘉,让栾嘉乖乖待在家,好好关注自己的身体状况。等他打完电话,齐老师的电话也打了过来,紧张地向章修严致歉并询问他们的情况。
章修严挂上电话,上楼,敲了敲袁宁的房门。袁宁跑来开门,脸上居然戴上了小口罩。
章修严走进袁宁房间,见台灯还亮着,书也正翻开,旁边还有袁宁用来记录生词的生字本。他摸了摸袁宁脑袋:“你不害怕?”
袁宁摇头。他不害怕,他就是有点担心,虽然他和大哥他们都没有被那黑色丝线缠上,但收容站那边有那么多人被那黑色丝线缠住了啊!上次他只是伸手想拨开那些黑色丝线,就病得那么严重,他们会不会更严重?他问章修严:“大哥,他们会没事的对不对?”隔着小口罩,袁宁的声音闷闷的。
章修严说:“会没事的。”他替袁宁正了正那小小的口罩,“哪里找的?”
袁宁说:“上次感冒,孙医生给我的,我没用完就好了。”他跑回书桌边,拉开抽屉,翻找了一下,找出个大点儿的口罩,“孙医生一开始给了这个,太大了,又换成小的。大哥你要戴吗?我帮你戴!”
好像是从牧场回来以后,这小结巴就不结巴了……
章修严稍稍弯下腰。
袁宁踮起脚,笨拙地拆开白色口罩的包装,把两根系带别到章修严耳朵后面。袁宁仰起头,对上章修严的双眼,不由说道:“大哥的耳朵比我的耳朵大,大哥的睫毛比我的睫毛长,大哥的眼睛也比我的眼睛大。”
章修严看着袁宁小扇子似的眼睫。他从来不会去注意自己或者别人长相如何,在他看来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没什么特别的。可是这么凑近一看,袁宁小小的鼻子挺翘可爱,小小的眼睛明亮好看,小小的眉毛也长得那么地恰到好处。那近在咫尺的皮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好像受点风都会让它冻得通红,叫人想把他裹得严严实实,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章修严说:“因为你才六岁。”他拍拍桌面,“既然不害怕,就继续看书吧。”
袁宁犹豫了一会儿,忍不住问:“这病真的是南广那边传过来的吗?”
章修严一听便知袁宁在担心什么。他说:“现在太晚了,明天一早再给你袁波堂哥打个电话。那边消息传得慢,病肯定也传得慢,不会有事的。你提醒他注意一点就好。”袁波母子三人住在饭店里,那饭店有电话,不忙的时候可以打进去叫袁波或袁宁二婶来听。
袁宁觉得章修严简直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自己想什么章修严都知道。他双眼熠熠发亮,像是寒夜中的星子:“谢谢大哥!”
章修严扫扫他的脑袋,让他坐下看书写字。袁宁现在已经把常用字都认完了,看书几乎不需要查字典。章修严在一边看了一会儿,才回了自己房间。
袁宁看完两个故事就爬上-床睡觉。他到“梦里”和小野猪们说了一会儿话,知道罗元良最近还是每天去喂它们,觉得罗元良真的特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