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1 / 2)

宫学有匪 吾玉 2454 字 1个月前

赵清禾被推得几步上前,当着众贵女的面,油然升起一股热血,过往在宫学里,因为结巴,因为羞涩的性子,因为低人一等的商贾之女身份,她从来都是埋头怯怯地穿行,何曾这样被注视过。

想到那些高贵的世家小姐们都在看着她,她就心潮起伏,莫名激动,奋力咽下点心后,竟当真一步步走向孙梦吟。

“不吃……你自己饿。”

略带结巴的话才一出口,就招来孙梦吟一记狠瞪,赵清禾却是头一回没瑟缩回去,仿佛知道背后有着闻人隽温暖的目光,她咽了下口水,把腰杆儿又挺得更直了些。

“那我就拿回去了,反正大家都还没吃饱,分都不够分呢。”

难得没有结巴的一句话,说完作势就要端过来,却被煞白了脸的孙梦吟一把按住。

那个比赵清禾高了半个头的身影微颤着,呼吸急促起来,眸中万般不甘,却是一咬牙:“对不起对不起,赵清禾,对不起,行了吧!”

这一声出来,赵清禾足足愣了半晌,才高兴地手足无措:“没,没关系。”

转身回望,每个人都笑着看她,眸中隐含赞许,闻人隽更是向她招手,比她还高兴:“清禾过来吧,这种花糕你还没尝过呢,可好吃了。”

赵清禾像做梦一般,分明身处暗不见天日的牢房,她却觉得似有一缕阳光从四面八方,第一次照入了她心间。

傍晚时分,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如修罗降临,又令满牢气氛紧张起来。

所有人都低着头,不约而同地想起什么似的,各自暗暗将胸前衣襟勒紧了些,还收了收屁股。

角落里的闻人隽也没闲着,这回得了教训,她伸手就往岩壁上抹了些泥浆,一把朝闻人姝脸上涂去。

“四姐冒犯了,你别动。”

闻人姝心中厌恶,却情知利害关系,硬是僵着身子让闻人隽涂抹。

闻人隽抹完后,又想往自己脸上弄,却想了想,觉得没这个必要,转身往暗河中净了净手。

就在这当口,牢门打开,那道高大英武的身影进来了。

所有人屏住呼吸,心头一跳,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却是一只大手越过她们,直接拽出了最里面满脸泥浆的闻人姝,快得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宽大的衣袖往布满泥浆的脸上一擦,露出那张雪白丽颜。

东夷山君哈哈大笑,似乎有些得意,看了眼角落里呆住的闻人隽。

“宝珠何必蒙尘,又能遮住几分?”

他笑她“计谋”落空般,说着凑近闻人姝,闻人姝不可抑制地尖叫起来,拼命想挣脱那只大手,却被搂得更紧。

满牢惊恐间,角落里的闻人隽再也忍不住,嗖一下窜出。

“大王,我,我昨天的《山海经》还没讲完!”

反正猛虎看不上她,她可安全了。

但事实上,猛虎也的确是看不上她的。

东夷山君哼了哼,拉着面无人色的闻人姝就要往外头走,“讲得那么烂,谁耐烦再听?”

闻人隽丝毫没有被打脸的自觉,锲而不舍地扑上前:“那我还会讲《列仙传》、《十洲记》、《逸周书》、《逍遥游》……”

东夷山君大手一挥:“滚滚滚,少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了,留给圣人去听吧。”

瘦子也上来帮忙拖住闻人隽:“哟小丫头片子,脸皮怎么那么厚,跟我们老大处一块还上瘾了是不是,别痴心妄想地纠缠了,没见我们老大瞧不上你吗?”

闻人隽不死心,小小的身子迸发出惊人的力量,继续往东夷山君身上扑,“那,那我还会做饭、种花、缝衣裳……我什么都会!”

她被拖得身子往地上栽,顽石般赶在牢门口,抱住了东夷山君的大腿,喊出了声嘶力竭的一声:“我还会下棋!”

这一下,东夷山君的脚步总算停住了,他低头,古怪地看向闻人隽:“你会下棋?”紧接着又补了一句:“下得如何?”

闻人隽在他脚边抬起头,还来不及开口,身后的孙梦吟已经抢着道:“下得可好了,整个竹岫书院的女弟子都比不过她,我们女傅都要甘拜下风呢,说她是棋艺冠绝盛都城,妙手神童再世!”

这恐怕是孙梦吟第一次这样夸闻人隽,还夸得这么恶心巴拉,但闻人隽已经计较不了这么多了,因为东夷山君忽地松开了闻人姝,一把捞起她。

“好了,就你了。”

闻人隽又像根细柳被阵风似地卷走了,牢房里,赵清禾惨白了脸,看着孙梦吟:“你,你这样不对。”

孙梦吟正安抚着惊魂未定的闻人姝,闻言扭头啐了一口:“呸,有什么不对的,反正是个庶女,保住正牌小姐才是天经地义。”

赵清禾脸更白了,指着她发颤:“你,你……”

“我什么我,你个结巴长了胆子敢跟我吆五喝六了?”孙梦吟狠狠一瞪她:“别以为有那死丫头给你撑腰你就长能耐了,你看她这次还能不能回来再说!”

门外的瘦子听不爽了,拍拍牢门,没好气地吼道:“你们吵什么吵,一群有眼无珠,不识货的臭娘们!我跟你们说,我们老大可是个绝世美男子,整片青州都找不出比他更俊的了,那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鸟见了都要栽下来,跟那啥啥似的……胖鹤,你说是不是?”

对面的胖子认真点头:“老大是美男,再世潘安。”

瘦子一拍大腿,瞬间肃然起敬:“对,就是这个词……不错,你越来越有学问了。”

牢房里的气氛更凝重了,甚至有人哽咽起来,少女们忧心忡忡地抱住膝头,恐惧又一次笼罩住她们,赵清禾更是双手合十,暗自祈祷着:“阿隽……你一定不要有事。”

闻人隽在第二天清晨回到了牢房中,照例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她衣饰完整,并未受辱的样子,整个人却像是极累,眼下两圈乌青,把食盒递给众人,便摆摆手,倚靠在角落里休息。

大家围上前来询问情况,她叹了口气:“棋痴,遇到了个棋痴,下了一整晚没让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