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檀也没多作纠结, 继续往书房走。方跨入院门,舒景然就恰好推门而出。
见是明檀,他拱手行礼:“王妃。”
“舒二公子这便要走了吗?我正要拿些点心来给你们填填肚子。”明檀有些意外, 从素心手中接过食盒, 缓步上前。
舒景然略带遗憾地笑道:“多谢王妃美意, 不过天色不早了,父亲还在府中等着舒某,怕是无缘享用王妃准备的宵食了。”
这样。
明檀了然, 也没强留。
吩咐人送舒景然出府后,明檀独自进了书房,江绪还站在沙盘前, 不知在摆弄什么,她将食盒放在桌案上,扫了眼还未收拾的三只酒盏。
“夫君, 我着人备了宵食,你晚膳都没用多少,快用些吧。”
江绪“嗯”了声, 回身坐回桌案。
他也注意到了那三只酒盏, 但坐下用着宵食, 他似乎并未有提起的意思,明檀虽有些好奇方才在外头瞥见的那抹身影, 可见江绪没打算提, 她便也没有主动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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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江绪又要进宫。明檀得闲, 心里头惦记着要问问封太医, 有没有能早些怀上身孕的法子, 是以一早便让人去请。
不巧封太医回老家过年, 如今还在归京路上。她想了想,又让人去请了给沈画安胎的仁心堂于大夫。
于大夫听说定北王妃有请,纳罕得紧,心里头七上八下的,边收拾药箱,边紧张地给前来请人的婢女塞银子打听:“姑娘,你可知王妃寻小人,所为何事?据小人所知,王妃一向是由宫中太医请脉的啊。”
婢女笑着将银子推了回去:“于大夫别担心,国子监祭酒府上的二少夫人是我家王妃的表姐,您不是给二少夫人安胎呢嘛,二少夫人对您可是赞不绝口,所以咱们家王妃才想请您过府坐坐。”
原来是李家二少夫人推荐,于大夫提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吞回了肚子里。
明檀知道,能在京中混出名堂的大夫不会是什么蠢人,在花厅与这于大夫说了几句,便开门见山直接问了。
于大夫行医多年,找他问助孕法子的不是一个两个,他都不需细想,便可脱口而出。
明檀仔细听着,不时点头。她虽不懂医术,但也觉着这于大夫是有那么几分真本事。
待于大夫说完,明檀又主动道:“那便劳烦于大夫为我把把脉吧,太医回了老家省亲,我也好些日子没诊平安脉了。”
于大夫忙应了声是,殷勤地从药箱中取出脉枕与细布:“王妃,请。”
明檀将手搭了上去。
不一会儿,于大夫便收手温和道:“王妃身子骨稍有些弱,平日多走动走动,饮食上也需多注意些,少食辛辣生冷之物。”
“太医也是这般说的。”
“宫中太医医术精湛,有太医为王妃调养,这身子骨弱些也无甚大碍,王妃宽心,身孕迟早会有的。”
明檀点点头,示意素心奉上诊金。
虽料想他不敢往外乱说什么,但稳妥起见,明檀还是想多暗示两句,教他切勿将今日过府问孕一事说与旁人。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下头的小丫头就送了补汤进来。
“先搁着吧,稍凉些便喝。”她吩咐道。
于大夫看了眼,本也没大在意,可那补汤还冒着热气,丝丝缕缕往鼻腔里钻。
等等,他似乎……闻到了某种似有若无的药材味道,极淡,也极名贵,寻常难见。
他只在师傅那见过一回,本也不敢确定,犹疑着又闻了闻,才问道:“王妃喝的这是?”
“太医特意给我开的养生补汤。”明檀见他神色,察觉到了什么,“怎么?可是……有什么不对吗?”
于大夫心里头咯噔了下。
太医开的,那四舍五入不就是定北王殿下默许的?
于大夫也是人精,脑子稍稍一转就忙紧张应道:“没有没有,没有不对,小人只是随口一问。”
他心里头叫苦不迭,现在就是十分后悔。早知如此,他便不该来这定北王府!也不知定北王殿下知晓今日自己来过王府,还能不能让他见到明儿早上的太阳。
想到这,他额上不住地往外冒汗,诊金都忘了拿,咽了咽口水,便忙起身告退。
然退至门口,却有人将他拦了下来。
明檀端坐上首,舀了舀那碗补汤,垂眸扫了他一眼:“这汤到底有什么问题,说吧。”
“没有,没有问题。”
明檀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又缓声道:“于大夫,你是个聪明人。你若说了,王爷是有可能寻你麻烦。可你不说,我现在便要寻你麻烦。”
于大夫吓得腿都软了,不过到这份上,他也没别的法子,只得颤颤巍巍上前,略尝了口补汤,加以确认,赔着小心将里头的门道与明檀细细分说了番。
明檀听完,静了好一会儿,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于大夫小心翼翼地找补道:“这避子汤于王妃身子是无半分损伤的,里头几味药材的确也有温补之效,许是,许是太医一时开岔了方子也说不定。”
明檀没理他,只轻扫一眼,示意婢女将人带下去。
花厅内倏然变得空旷寂静,明檀静坐了会儿,忽又吩咐:“今日之事,不必告诉王爷,那几个小丫头,你好生叮嘱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