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郊外的官道上, 有一队人数不少,由驾马侍卫、马车和数辆木板车组成的车队从远方徐徐驶来,朝大殷的国都京城而去, 显然目的地就是京城。
这支长度绵延有近百米的车队, 被护在最中间的是一辆外表不甚华丽, 但体积颇为庞大的马车,在这辆行驶得格外平稳的马车里,只坐着景寒和顾初瑶两个人。
“京城应该没有之前路过的几个郡城好进吧?”顾初瑶放下撩开车帘的手, 神情若有所思地开口说道,“想要进城只怕没那么容易,城门口的关卡应该不小。”
时隔七年再次回到京城, 顾初瑶刚才看马车外的风景,却没有半分熟悉感,只觉得陌生无比, 对这座巍峨古老的城池没有半分归属感,反而无比地想要远离。
离开田庄已有一段时间,虽然这些时日一直忙着赶路, 但是日子却比在田庄里好了许多, 不仅好吃好睡, 好好修养,而且不会再被逼着在正午时分下田劳作。
经过一段时间的疗养, 顾初瑶的精神状态恢复了许多, 面色不再如之前在田庄时枯黄憔悴, 五官清丽的脸庞上总算多了些光泽, 恢复了一些原本的风采。
景寒正手里捧着一本不知著作者是谁的游记翻看, 闻言头也不抬地随口说道:“没事, 有钱能使鬼推磨。”
“钱给得够, 要进城还是可以做到的,那些守门的将士总不会拒绝赚外快,城门的关卡主要拦截的是身无长物的难民、流民,不会花大力气阻拦我们。”
进城的问题解决了,但顾初瑶心底的忧虑并没有完全解决,她微微皱起眉来:“盛家到底是世代将门,你说我们上门去真的能顺利拿回我的嫁妆、取到和离书吗?”
“我们上门去讨要我的东西,盛家会不会派人将我们赶出来?”
盛家也是有养着家丁、护卫的,而且盛家在军队里势力不小,可以派人请来京城的守军、衙卫将上门闹事的人赶走,甚至将他们抓走下大狱。
纵然在顾初瑶和盛家之间,占着理、被欺负的人都是顾初瑶,可在这个世道,并不是占着理的那方一定就能得到公平公正的对待,一定能沉冤昭雪。
大多数时候,拥有权势的人会利用手中的权势,将与他们有仇、意图报复他们的人给反手害得更惨,因为他们手中掌握着力量,所以能肆意欺辱、践踏无权无势的人。
对于顾初瑶的担忧,景寒却是满不在乎,他哂笑一声,语气略带不屑:“平民百姓不敢得罪权贵,是因为那些权贵手中掌握着权势,拥有着平民百姓无法反抗的力量。”
“可如今,整个大殷已经到了大势倾颓、风雨飘摇的地步,那些权贵早没有足够的底气趾高气扬,京城里的守军,现在不是那些权贵想请就能请到的。”
“更不要说,盛家的顶门柱盛嘉远早已经跟着花甜甜一起退隐山林。”
提及盛嘉远时,景寒眼底不屑之色更重:“盛嘉远辞去大将军的官位后,盛家在大殷的地位就大不如前,说是一落千丈也不为过。”
“如今,就是往日盛家瞧不起、肆意践踏的小家族也敢跟他们正面硬刚,因为盛家在没了盛嘉远以后,早就败落下去了。”
顾初瑶微微一怔,倒是没想到盛嘉远一走,整个盛家就此就败落下去了,可见盛家除了盛嘉远还几分真材实料以外,其他人都不过是些一文不值的酒囊饭袋。
不过,话也说回来了,如果不是因为整个盛家就只有盛嘉远一人还算有些真材实料,那些盛家之人也不会为了巴结盛嘉远处处都听他的、让着他,对于加诸在她身上的磋磨完全视若无睹。
景寒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语气轻慢地说道:“我们没必要跟盛家讲道理,直接带着人上去叫门,冲进盛家抢回你的嫁妆、拿到和离书就完事了。”
本来就是盛家对不起顾初瑶,办事办得不地道,怎么还不让人报复回去了?盛家要是真有本事,那就也报复回来啊,如果没本事,那就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了。
就像曾经的顾初瑶一样,不正是因为她弱,所以盛家那些人才敢于肆意去践踏她、欺辱她的吗,辱人者恒被辱之,这个道理如果不知道,那么现实总有一天会帮人学会。
听完景寒简单粗暴的计划后,顾初瑶稍稍怔忪,紧接着就不由抿唇轻笑了起来,她眼帘低垂下去,低声呢喃了一句:“你说得对,确实没必要和盛家讲道理。”
“相反,若是盛家人想要和我讲道理,我也是不会去理会他们的。”
她也没有那个心情、那份大度去和盛家讲道理,之前顾初瑶不曾提出要报复盛家,并不是因为她不怨恨盛家,又或者原谅了他们,她只是不想为盛家浪费太多时间。
可是如今她已经来到了京城,即将要去盛家,那她再报复盛家就算不上浪费时间了,既然是顺路而为的事情,她为什么要因此错过呢?
看出顾初瑶有报复盛家的意思,景寒不仅没有为此心生厌恶烦躁,反而十分赞同,他侧了侧头,兴致勃勃地主动问道:“去过盛家后,要不要顺路去顾家一趟?”
如远山一般的长眉微微挑起,景寒面上露出几分饶有深意的神色,笑吟吟地说道:“现在的顾家可是热闹得很,想来会很欢迎你这个出嫁女回门。”
顾初瑶轻咦一声:“顺路去一趟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