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荆山应着，很快那边就传来气喘声，千里眼像受过严苛的酷刑似的，声音哑得几乎分辨不清，沙沙的，漏风似的破响，但每一个字都足够让陆明厉听清楚，他要表达的内容。

“这次我们在滇西的行动，是直接汇报给陆明厉的，因为这批货数额太过巨大，对方要求派一个有份量的人来交易，陆明厉考虑了两天就同意了，说人随后就到……还有一个事，陆明厉因为女儿的事恨着安家，也嫉恨梁晓彤，让我们找了一个像安北城的男人，奸了梁晓彤，就为了栽赃……”

“放屁！”陆明厉没有听完就激动起来，“他在放屁！这完全是胡说八道，是污蔑，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千里眼……这个人是谁？我要见他，我要跟他对质，他在故意陷害我！我没有做过，根本就没有！”

“不是你？那你告诉我，是谁？”安北城冷笑，“三姑父，我查你很久了。”

是的，安北城怀疑陆明厉很久了。

种种蛛丝马迹都证明，他跟死神集团有很密切的关系。

但陆明厉这个人老奸巨猾，对任何人都有戒备心，陆氏集团也是正当经营，查不到半点问题。陆明厉的人也常年在国外，根本就接触不到。

那个时候，安北城认为唯一的突破口，就是他的女儿陆止。

不得已，他找了苏小南配合工作，以便接近陆明厉。

然而，后来的事情，却一变再变，没有往他的预期发展……

陆明厉按住胸口，气得呼吸都不畅了：“城子，你怀疑我，我无话可说，但这……随随便便找一个人指证我，就证明我有罪了吗？这个人的话，能够证明什么？证明什么？”

安北城冷冷看他，“至少能证明你……动过梁晓彤。也能证明你跟死神集团有接触。”

陆明厉脸色又是一变，但在安北城冷冽的目光逼讽下，声音又弱了几分。

“我没有，城子，我是正经生意人……”

“说！那个男人是谁。”安北城打断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明厉还在垂死挣扎，“别人这么说我也就罢了，城子，你认识姑父多少年了，我们陆氏家大业大，我陆明厉需要做那些偷鸡摸狗的营生吗？”

“陆氏是不需要。可如果你被逼无奈呢？”安北城眉头锋利似刃，不需要做什么表情，就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场，生生把人压得喘不过气，“三姑父，我今天亲自过来，是想给你机会。要不然，我不需要这么麻烦，直接逮捕你就行了！交代吧。”

陆明厉咬牙，神情更是激动起来。

“你要我交代什么？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城子，我们陆家不缺钱，我更是规矩做生意……”

“是吗？”安北城冷冷眯眼，打断他，占据话题主动，“那你的干儿子呢？他也规矩吗？”

干儿子三个字从安北城嘴里说出来，陆明厉的额头上已经隐隐有了冷汗。

“你是说——你是说……陆卫？”

他的支吾，显得安北城更为镇定。

“是。陆卫，他人呢？”

陆明厉眼皮微垂，“他……他不在这儿啊。”

“是不在。因为——他去了滇西。”

他说得笃定，陆明厉条件反射抬头，目光里是不可置信的紧张。

“你很奇怪，我怎么会知道？”安北城心里有数了，冷笑，“三姑父，交代吧。”

“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你想知道什么。”陆明厉手心紧紧攥着，神色已经有些蔫了，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声音都低了下来，但还在试图辩解，“城子，我们陆氏做这么大的生意，犯不着做违法犯罪事。就算，就算陆卫做了什么，也跟我没有关系。”

“你倒聪明，撇得一干二净。”

迟疑一下，安北城冷冷看着他，突然一叹。

“三姑父，安陆两家是世交，你是不是正经生意人，我很清楚。我私人相信你是无辜的，完全是被陆卫牵连。但你知道，这事我说了不算，得看证据和结果——当然，也得看你的表现了。”

“表现？”

“我给你一个机会，希望你认清形势，跟我合作。要不然，就我手上的证据，足够治你了。”

陆明厉完全被他绕了进去，顺着他的话题节奏在走。

“可我没有……我真没有……”

“没有人听你的，我们只看证据。”

陆明厉双眼瞪着安北城，与他对视着，目光渐渐弱下，涣散，慢慢的，竟不敢直视，垂下了眼皮。

“好。我跟你合作——”

～

十天后，滇西。

南国的丛林里，天气闷热而潮湿，这一天尤甚。

天空中的霞光，像火烧似的，卷了半个天际，带着一种妖异的颜色。

安北城领着人亲自到了滇西，为了死去的张志朋，也为了红尖这几年，这次他势在必得。

等得太久了，好不容易抓了千里眼，并且从陆明厉的嘴里，讹出了陆卫的身份——那个神秘的男人，就是跛爷。也因为陆明厉的合作，他们用了十天的时间，把跛爷堵在了这个死神集团建在国境线上的丛林基地里。

“老大。”一脸伪装油彩的通讯员展竟，小跑着奔了过来，气喘吁吁，“接到跛爷消息，他要跟你讲话。”

安北城冷冽的脸，没有表情，不紧不慢地从展竟手上接过通讯器。

“我是安北城。”

“安公子。”跛爷的声音带一点笑，“这次的事你干得漂亮，够水准，我是佩服得紧啦。不过，这么多年了，你也了解我的性格，你让我损失这么惨重，我不做点什么，怎么消得了这口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