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赞赞摸了摸小穆的脑袋,然后在背后掏啊掏,掏出半个巴掌大的黑薯来往穆手中塞,“给穆吃。”黑薯表皮皱巴巴的,有切过的痕迹,看得出放了很久,主人一直舍不得吃完。
百耳这时也走了过去,跪坐在火坑旁,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那根黑薯,对于老瓦提到苦紫麻根的心思隐隐猜到了几分。
“赞赞阿亚,我不要,我家有呢。”穆现在不缺吃的,哪里肯随便接受别人的吃食。
他原也是一番好意,知道两个老人生活不易,他因为年纪小还能每天分到一个黑薯,而老人们就跟他的父亲允还有诺一样,除了今天傍晚,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分到食物了,这半个黑薯只怕还是以前省下来的。他怎么忍心拿。
然而百耳却注意到老亚兽人脸上的笑慢慢淡去,眼中有黯然划过,忍不住开口微带严厉地训斥穆。
“长者赐不可辞……”说到这,百耳顿了下,暗中呸了自己一口,才又若无其事地道:“赞赞阿亚给你,你就拿着,哪那么多废话。”他确实喜欢这个小兽人,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子侄,所以说话间不自觉少了一分客气,多了两分随意。
穆觉得自己好像被骂了,颇有些委屈地瞟了眼百耳,但仍听话地从赞赞快要收回去的手中接过了黑薯,“谢谢赞赞阿亚。”这孩子倒是机灵,面向赞赞时又笑得一脸欢喜了,惹得老亚兽人一抱将他抱进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
“赞赞,那兽皮你们弄来做什么?”既然脾气古怪的瓦不在,本来打算把问题带回去的百耳便省下了这个麻烦,直接开口询问看起来很好说话的老亚兽人。
“等瓦把兽皮上的毛弄干净,就能煮来吃了。”赞赞看向百耳,他虽然同样的面黄肌瘦,但脸上一点也没有愁苦之色,始终带着温暖的笑容,让人一看便心生好感。
“煮来吃?”百耳心中一颤,差点失态。
“是啊,这新鲜的兽皮要比干兽皮软和多了。今天瓦弄了很多回来,也许能让我们这把老骨头撑过这个雪季呢。”说到这,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胃,脸上露出一丝他自己没有察觉的不舒服。
百耳注意到他这个细微的表情,猜到干兽皮就算煮过仍然很硬,让因为年纪大肠胃牙齿都不太好的老人很难消受。所以,那半个黑薯在老人眼中其实是比肉更珍贵的东西吧。思及此,他唇角微紧,再次感到了发现此地生存艰难时那种难以言喻的悲哀。
而旁边听着他们谈话的穆却眼睛一亮,说:“原来兽皮也能吃。我要告诉阿父和阿诺去,以后记得多收集些兽皮,等我们分不到食物时,也不怕饿肚子了。”
百耳听得心中直发酸,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想说以后都不会让你饿肚子。话没开口,瓦拎着擦得干干净净的兽皮走了进来,交给了赞赞。赞赞接过来,放在切肉的石板上砍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丢进锅里。他们用的是陶锅,外壁熏得发黑,上面可看见细小的裂纹,显然用了很多年了,也间接证实着年轻时他们必然也有过很好的日子。
“什么时候做,来叫我。”瓦这时才正式回答百耳,说完,便不再理他,又自去做自己的事了。
百耳见目的达到,便起身告辞。赞赞有些舍不得小穆,但也没多说什么。
百耳留下了那片小耳兽肉,带着穆出了瓦家的帐篷,没走多远,赞赞追了出来。
“百耳,你把搭帐篷要用的兽皮送些过来,我和瓦闲着没事,能帮你弄几张。你也好早点搭上帐篷。”他搓着手,神色有些窘迫,像是怕被拒绝,但笑容仍然温柔得让人心中发软。
百耳看着他,莫名想起自己早亡的母亲,而后又为自己竟然对着一个与男人相似的亚兽人起这样的念头而感到怪异,忙抛开心中古怪的感觉,笑道:“好,我一会儿就拿过来。”
赞赞似乎松了口气,笑容便越发真挚起来。
百耳说做就做,回去后,果真收了几张兽皮,然后又将穆送给他的苦紫麻根分了一部分出来,用兽皮兜好,一并送到了瓦家。他前脚刚到,穆后脚也捧了几个苦紫麻根并一块长角兽肉过来。看他的样子,显然是经过允的同意的。对此,百耳倒是毫不意外,就像当初他只给了他们父子俩四个苦紫麻根,最终小穆却拎了一兽皮兜来回报他一样。只要有能力,这父子俩是绝不肯占人丝毫便宜的。
20、亚兽
这一夜,百耳如同往常那样打坐修炼,因驾轻就熟,很快就进入了物我俩忘的境界,也不知过了多久,突觉尾闾穴一热,竟是产生了气感。他一惊,出了定,刚生起的气机顿时消失无踪。
怎么会是尾闾,而不是丹田?百耳心中升起怪异的感觉,对于失去突如其来的气感毫不可惜。怎么会是尾闾?
虽然内功修练心法五花八门,但它们却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最先产生气机的是下丹田。丹田暖而气生,丹田气满,方可冲击穴道,贯通经脉。百耳所练的内功心法本就是上一世练过的,万不可能出错,但这一次气机发动处却是尾闾,且比他预计早了许多,这实在是前所未有过的事。
他迷惑不解,定了定神,决定重试一次,以确定是不是自己求成心切而产生的错觉。然而,半个时辰后,他再次面色难看地出了定,目光落向下身顶起兽皮裙的昂扬。自来此地后,他的欲望便一直沉寂,连男人早间正常的晨勃也不曾有过,他以为是身体太差,加上一心扑在怎么活下去,怎么吃饱穿暖上,所以没放在心上,但是现在却……
他抬手揉了揉发紧的眉头,思及方才尾闾穴处的灼热,以及随之而起的欲望,倒与上一世练功,丹田收纳精气时的反应是一样。下丹田为人之命蒂,乃男子藏精女子养胎之所,修习内功时此处气机勃动,会诱发相应的生理反应。而如今尾闾穴不仅代替了丹田抢先出现气机,且还引发了相同的反应,这算什么一回事?
还是说,这里人的身体构造终究与上一世有着很大分别?
当然有区别,这里的男人可是会生孩子。百耳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背上不由起了层冷汗,犹豫了下,手往兽皮裙下伸去,握住与上一世比并不算小的欲望,缓缓滑动起来。
这个身体虽然生过孩子,在性事上却很生涩,没过多久便泄了出来。百耳抽出手,借着火光看向濡湿的手掌,上面除了一滩晶亮滑腻的粘液外,并没有看到他所熟悉的白浊之物。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感觉到身体私密□中泛起的湿意以及燥热,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不得不正视自己亚兽人的身份。一种从表面上看跟男人没有任何区别,但却能生孩子的生物。而身体前面他所熟悉的这个物件,除了排泄外,竟然成了一个摆设。
假男人!百耳突然想到这三个字,心中一阵憋闷,陡然站起身,一把扯掉披风,提起木矛出了帐篷。
扑地一声,长矛□积雪中,再挑起,雪粉四溅,迷人眼眸。
黑夜中,雪地里,寒风呼啸,白雪飘飞。百耳泄忿般将长矛舞得虎虎生风,杀气腾腾,让人生出在千军万马中厮杀的感觉。这一练就是两个时辰,其间没有片刻停歇,直到一声轻微的树枝断裂声响起。他耳朵微动,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长矛如灵蛇回洞,被他反收背后,同时一脚踢出,一块小孩拳头大的冰冻石头如箭般往声音发出之处射去。
“什么人?出来!”他低喝,单手持矛负在背后,一手垂在腿侧,身躯如青松般笔直。虽然因为长时间练习而微微有些喘息,但沉凝的气度却给人山岳般不可撼动的感觉。
一阵细碎的响动,过了会儿,一头银毛巨虎磨磨蹭蹭地从树后走了出来。巨虎只看了百耳一眼,便低下了头,既不再靠近,也不说话。
百耳眯眼打量了他半晌,一时也想不起这家伙是谁,但这厮躲在旁边偷看人练功算是犯了练武人的大忌,就算百耳知道这边兽人并不知道
这样的规矩,仍免不了心中不愉,何况他心情本来就不好。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它,转身回了帐篷。
直到确定他已经离开,角才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了眼那又破又小的帐篷,然后才垂头丧气地又走回林子里。今晚是他值守,想到一同值守的兽人嘲笑的目光,还有那侬冷漠及闪躲的表情,他就难受得不行,不知不觉来到了这里,没想到会看到百耳大晚上的不睡,竟拿着根木棍子在外面玩。刚开始他还以为这个亚兽疯了,直到肃杀到让人窒息的气势迎面扑来,他才发现那根在他看来没一点用处的棍子在对方手中竟变得无比厉害,就算明知道那根棍子对他不可能造成太大的伤害,他仍没有勇气扑上去。那根棍子,让他闻到了如同扑猎时所特有的血的味道。
这只亚兽真可怕。角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但是他还是想跟百耳说,他的力道和速度不够,自己其实是打得过他的。但是不会再有人相信他,而他也不可能再向一只亚兽挑战以证明自己的实力,所以这个不光彩的名誉他注定是要永远地背下去了。没有兽人再看得起他,或许也不再会有亚兽愿意跟他结成伴侣。
银毛虎的背影消失在林子里,带着说不出的凄凉和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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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耳虽然很郁悴,但既然已成事实,便只能接受。他甚至觉得自己应该庆幸,庆幸这个身体表面看上去起码还跟男人一样,什么都不少,更没有多出属于女人的东西来,让他适应起来至少没那么困难。至于男性的尊严,这里满眼看去全都是男人,他就算功能正常,大约也是用不上的,他可没兴趣让一个男人为自己生孩子。想到此,心里多少有些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