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1 / 2)

封刀 青山荒冢 3333 字 21天前

除非异族战后,楚尧永远消失在静王旧部面前,而这世上除了死亡,没有第二个办法能让他们死心。

战场瞬息万变,背后权力倾轧,若是楚惜微真的接下玉佩陷入其中,哪里还会有命在?就连百鬼门,恐怕也要万劫不复。

不管楚子玉跟楚惜微做了什么交易,都比不过国祚根基。叶浮生跟了楚子玉十年,比谁都明白这位新帝的性子——能忍,能容,也能狠。

楚惜微一日还是楚惜微,楚子玉就能忍他;可他一旦变回了楚尧,楚子玉就定容不下他。

盈袖能拿出那枚玉佩,就代表楚子玉已经做出了取舍——以侠正武的棋子他可以再换,召集静王旧部的人却只有楚尧一个。

叶浮生并不怪他,很多事情无关是非对错,归根究底,是在其位谋其政,各有自己的立场与责任。

可他舍不得楚惜微,亏欠也好,私情也罢,叶浮生舍不得动楚惜微一根手指,也容不得别人算计他半点。

私情与大局,家与国,叶浮生一直都为此两难,他曾一度未曾回应楚惜微,怕的就是抉择到来时,自己会再负他一次。

如今事到临头,叶浮生反而平静了下来。

“派出心腹,改道急赴天京,向楚子玉陈明情况,别把眼光都死盯着北疆一处,那里只是一个幌子……”叶浮生深吸一口气,对黄氏一字一顿地说道,“等一会儿你开口示警,我会借机引出魏长筠,以百鬼门之力收拾掉葬魂宫暗藏城里的爪牙,郑大人也能趁机清理城中不轨之人,至于你……”

郑太守顶着昏庸名头在伽蓝城扎根这些年,外表被酒色财气掏空,内里其实对诸般势力都门清,不说忠奸一目了然,总能在这节骨眼上整合出可用之人和可杀之人。

黄氏闻弦歌知雅意,轻声道:“妾会派遣人手跟上送信者奔赴六城,联合六城暗桩观其态度明其动向,在最短时间里肃清异己,定不让吃里爬外的背国之人沾染战事。”

“记住你的承诺,若是掠影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楚子玉还不如下了皇位拱手给别人坐了。”叶浮生冷冷一笑,“分出一队掠影人手给我,连带郑太守的一支伽蓝城兵卫,我明天就带他们奔赴边关,此役之后……再也不见了。”

黄氏轻声道:“此役之后,妾定上报陛下重观静王旧部,窃国小人不可留,丹心之辈不可弃。您……保重。”

“楚惜微”轻嗤一声,不置可否,转身出了屋子。

黄氏脸上神情风云变幻,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背影,直到院外那些人从草丛里拖出被打昏的其他侍从,跟在叶浮生背后翻过墙头,她的眼神终于沉淀下来,凝固成毅然与坚定。

又屏息等了一会儿,黄氏扯乱了发髻,将绣鞋也扔掉一只,佯装惊慌失措的模样冲到院子里,放声叫了起来:“来人啊!有刺客!”

女人声音尖利,黄氏这么一喊,旁边院子都被惊动起来,护院下人纷纷持刀持火把围拢过来,还有人赶紧冲出门去追赶贼人。

叶浮生他们也听见了这动静,然而个个都是轻功好手,人已远在两街之外。

脚下瓦片传出轻响,叶浮生忽然翻身落到街道中央,这是一条冷清僻静的古街,除了他们再无其他人,连灯火也没亮几盏。

然而叶浮生看到了一个影子,立于长街出口,背着昏暗天光,依稀可见中等身材和他背后那把宽大的重剑。

来人向他拱了拱手,温言有礼:“楚门主大驾光临,魏某有失远迎。”

叶浮生嗤笑一声,目光冷下,似楚惜微那般开口嘲讽:“葬魂宫先入为主,在下未请而入实属不是,然而……看门的狗没当好,不晓得主人家知道了,会不会把狗剥皮宰了?”

魏长筠被他讽刺成办事不利的看门狗,倒也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魏某当然要将功补过,还请楚门主……担待了!”

青山荒冢说:

仓央嘉措曾道:“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天底下的事情,很多时候是难以两全的,尤其是老叶的立场,他在私情和大局之间一直都是两难的那个人。

之前有小天使担心,等到再一次选择,楚楚依然是被辜负的那一个,因为从老叶的立场上,他选择大局并没有错。

但是十年过去,他已经不是当年别无选择的顾潇,而是历经沧桑的叶浮生。

属于顾潇的轻狂棱角被十年光阴打磨,成了叶浮生的圆滑世故。

他不再相信所谓双全法,想支援大局就拼尽全力,想保住楚楚就不惜一切。

老叶可以为这两者出生入死,这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好。

第156章 诱局

郑太守醒过来的时候,府内外已经乱成了一团。

颈侧也酸疼,胸腹中一股浊气乱窜,胀痛的太阳穴牵连大脑疼得想要裂开,怎么感觉都是酒意猝然上涌后的不适反应,郑太守揉着额角,听见外面吵吵嚷嚷,脸色更黑:“在外面闹什么?进来个人!”

“老爷!”黄氏拎着裙角哭哭啼啼地跑回来,背后还跟着一票护院和仆人,“适才妾在房中卸钗,不料被贼人打昏过去,醒来看见他行动鬼祟,唯恐加害老爷,连忙高声叫人将他吓走,您、您可无碍?”

郑太守本有些不耐,闻言倒是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先是想起跟“楚惜微”一番惊心动魄的谈话,紧接着便下意识伸手入怀,原本贴身放置的东西竟没了踪影。

冷汗顿时湿透了郑太守背后衣衫。

他怀里放置的东西不多,一是自己的令牌,二是今夜与那些权贵富商吃酒时收下的巨额银票,当时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应了要给这些人一些便宜。

然而酒后回府猝然遭遇故人,喜怒惊恐都一股脑袭上心头,郑太守能稳坐伽蓝城第一把椅子这么些年,自然不是轻信的傻子,然而对方言辞锋利步步为营,从私情入大局,威胁与利诱并下,句句都戳在心头最隐晦之处。郑太守明知前路有陷阱,还是被引了进去,只能想着先应下事情,回头再做打算。

他没想到自己看似谨慎的行动,已经被对方看穿,那人拿走了银票与令牌,不说上告披露,单单在暗中已经能做太多动作,稍不小心,恐怕就要阴沟翻船。

倘若那真是楚尧,郑太守自然别无选择;倘若那不是楚尧,他也没有退路了。

黄氏见他脸色阴晴不定,似有些怕了,轻声唤道:“老爷……”

“既然知道有贼人,还在这里磨蹭什么,赶紧追!”郑太守回过神来,将心一横,怒斥道,“给我全城戒严,挨家挨户地搜查,发现可疑之人都给我拿下!这些亡命之徒敢动朝廷命官,当真是没有王法了不成?!”

“是!”手下都被他突然显露的气势所慑,惊愕片刻,便赶紧低头领命,鱼贯而出。

黄氏被他吓得身躯一抖,好在很快稳住,取下一件外袍披在郑太守身上,垂泪道:“夜寒风大,老爷不管要做什么,都要保重身子。”

锦袍覆体挡去灌入房间的寒风,郑太守身体微暖,心也热乎了些,他低头看着身边柔顺端庄的妇人,忽然道:“夫人,你跟我这些年,可曾怨过什么?”

黄氏一惊,抬头道:“老爷何出此言?妾不过卑微行商之女,若无老爷垂怜,也不过嫁给粗鄙之人,哪有今日富贵?老爷待妾,向来是极好,妾只恨未能给老爷生育儿女,为郑家开枝散叶,别无他想。”

郑太守心里熨帖,道:“麟儿今夜,是跟哪些人喝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