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看见一个浑身高奢、雍容华贵的美丽女人。
如果不是因为之前看过照片,单从这张脸上,纪汀很难辨别出岁月流逝的痕迹。
温砚看着游雪琴妆容精致的脸,一时之间有很多话想说。
获奖的成就感与见到母亲的讶异相互交织,让他产生了一种近乎惊喜的错觉。
复杂情绪汹涌,全部话语都凝结成了一个问句。
——are you here for me?
母亲曾对着她的另一个孩子温柔浅笑,这让他相信——她并非骨子里凉薄冷漠。
她的到来又像是一个注脚,引导着他朝别的方向思考。
也许,时隔多年之后,她终于愿意回头,正视这个曾经被她一再忽略的儿子。
温砚喃喃:“母亲……”
游雪琴唇边绽开一抹笑意,仪态万方:“andrew,做得不错。”
温砚黑眸中燃起一缕光,然后听到她说:“你这个公司,让我入个股吧。如果以后要上市,也应该交给我们hamc投行部的tmt组做。我看了一下大概情况,觉得潜力非常不错,很大概率能够达到双赢局面。”
“……”
纪汀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许久未见的亲人,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要股份和项目。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温砚,不敢想象他是怎样的心情。
——男人正低着头,眉目敛在阴影之中,表情看不真切。
游雪琴见温砚沉默,又笑了笑:“犹豫什么?你是我的儿子,这种好处不给妈妈难道还能让给别人吗?”
温砚还是没说话。
女人便道:“莫不是长时间没见面,生分了?你这样,妈妈就有点寒心了,andrew,你可是妈妈最得意的孩子,我一直都为你感到骄傲。”
“……”
纪汀只感到温砚轻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慢慢地又呼了出来。
很沉重的感觉。
半晌,温砚转起头,朝她提了下嘴角:“糖糖,走吧。”
面对她的时候,他的笑容不经伪装,看上去是那么勉强。
纪汀几乎被眼前的画面刺痛,心也骤缩起来。
仅仅是因为这个女人赋予了他生命,他就永远成了弱势的一方。
曾留给他的伤痛,疤痕一直都在。
而她,还毫不顾及地在上面增添新伤。
纪汀的胸口突然涌上一股火气,扯着温砚的手,把他拉到了游雪琴面前。
“阿姨,您十多年来对阿砚不闻不问,现如今这幅母子情深的模样做给谁看?如果是想挽回他的心,好歹也铺垫几句,您真以为靠着那点可怜的血缘亲情就能够指使他任您差遣?”
“你——”
游雪琴深吸了口气压制怒意,还没说话便听到纪汀一秒不停地继续开口:“您亏欠他这么多年,已经是对他极为不公。如今他功成名就,您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向他索要利益,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
纪汀面无表情地道:“我们阿砚之所以现在还站在这里跟你心平气和地交谈,是因为他修养良好,而不是因为您这个母亲做得有多么出色,明白吗?”
被小辈不留言面地训斥终究难堪,游雪琴终于忍不住了。
她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冷笑一声:“你也是学金融的?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就能够让你在外资圈里口碑跌地,成为过街老鼠!”
“你敢。”
始终一言不发的温砚突然向前一步。
空旷室内,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啪嗒一声脆响,莫名的瘆人。
他的语调没什么起伏,连一丝情绪都不泄露,但眼神却冷沉森然,锋芒毕露地刺入游雪琴心口。
她惊得向后退了一步,一时间有点恍惚,这是否还是自己那个乖巧听话的儿子。
“andrew,你……”
温砚抬眸,目光淡漠锐利,完全不带一丝温度。
他轻声道:“你要是敢这么做,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游雪琴眉头紧皱起来,意识到事情不是她所想象的这么简单。
是有什么东西被她忽视得太彻底了吗?
他并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她惟命是从了。
也不会因为她一点施舍般的怜爱就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