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见你昨晚急着找上门来啊。”库鲁斯嘟囔着,拿起左手边竖放着的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练剑了。”
“鹰之团?”格兰瑟目光掠过剑鞘上略微模糊不清的浮雕。
库鲁斯正欲离开的脚步顿住了,他转头看向格兰瑟,表示洗耳恭听。
“是我,以前的一个朋友。”格兰瑟适当的停顿让情绪的走向变得不妙起来,“也许你也听过他的名字,叫做埃可。他以前也受雇于鹰之团。”
“那现在呢?”库鲁斯的声音变得很轻。
“他现在已经是圣殿的第一骑士了。”
库鲁斯神色未变,只是点了点头:“嗯,是他能做到的事。”言毕,他便闭上了嘴,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
“你不是想重回鹰之团吗?”格兰瑟轻描淡写地说道。
库鲁斯定格了几秒,然后像是被激怒了般,大步走上前去,手里提着剑。
但格兰瑟却没有被吓到,他丝毫没有后退,镇定自若地对着气势汹汹的红发少年陈述:“我猜的。刚听你说你想回第一区,我记得鹰之团的委托点就在那儿。”
“不要多管别人的事,小子。”库鲁斯用剑柄戳了戳格兰瑟的胸膛。
格兰瑟金色的眼眸逐渐柔软起来,柔软到带着悲悯的意味。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
“我很欣赏你。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些事实的悲剧。安娜,是和埃可一起长大的女孩,他应该告诉过你。”
“他就爱到处乱吹嘘这些!”库鲁斯烦躁地挠了挠头发,“那又怎么样!他老说自己配不上,说自己比不过这个比不过那个的,跟他做朋友真的是头疼…是他自己放弃的。”
“他还放弃了你。”格兰瑟拍了拍库鲁斯的肩膀,就像很久以前埃可会对他做的事。
是的,他们曾经有共同的志向。
埃可说,他想超过一个人,一个暗系魔导士,那个人抢走了自己心爱的女孩。而他,他泛滥成灾的同情心觉得埃可真的是被魔导士欺负惨了!
魔法一向如此,就连保护也是给大家画圈子。以前圈子外的是魔兽,但现在非战争年代,圈子外的成了他们这些被称作毫无元素亲和力之人。
他出生在木之国,成年后又辗转去了石之国,再然后是圣地、边陲荒漠。
这些地方差别很大,却又都大同小异。
他不想过这种大同小异的生活,他想要证明不用凡事都依赖魔导士们青睐的自然。姻缘不用靠精灵树指定,日子不用靠幕石引领,治愈也可以不用靠那金贵的光魔法。
所以,他觉得这个志向真的既特别又有价值。
库鲁斯特别在意价值。
“恭喜你,小子,你猜的很对。所以呢?”库鲁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昨天我看到了你的身手,很厉害,圣殿的骑士团里论单打独斗估计没人能比得上你。”
“你的这个夸奖…嗯,我觉得你说的没错。”
“不是所有魔导士都喜欢无聊地淬炼淬炼淬炼,正如也不是所有剑士都乐衷于给贵族当走狗。所以,为什么不去做点更有意思的事呢?”
“我凭什么信你?而且你就是个小小的医师,可能都没有克里厉害。”嘴上说着拒绝的话,但库鲁斯却重又坐回了原位。
“我也曾偷学过一招半式。”
金光闪耀,凝成跃动的剑,格兰瑟随手比划了一下,是标准的出自埃索伦家族的剑术。
这正是埃可所在的剑士家族。他幼年被族中叛逃的叔叔抓走,竟然还能好运地碰上心爱的女孩。剑士团说他杀师,但库鲁斯听他说过其实他杀的是疯魔般追求于魔法与普通人结合的叔叔。
杀师是剑士团的大罪,与魔导士结合是埃索伦家族的大罪。
埃索伦家族逼迫这个剑术卓绝的孩子做出选择,但埃可最后什么都没选。他退出了剑士团,剑士团的其他人认为是他心虚了,但他也没回到家族,没有人知道埃可去了哪里。
库鲁斯眯了眯眼,没有多震惊:“你果然也是个魔导士。说说你的计划,我看看有不有趣。”
“掌控剑士团,让其与魔导士们平起平坐,需要的是体系的颠覆。”格兰瑟观察着库鲁斯的神色,尽管很隐秘,他还是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你也是魔导士。”库鲁斯仍保持警惕。
格兰瑟拿起光剑割向自己的手臂,皮肉绽开,鲜血汨汨地往下流。但金光闪动,很快,伤口便消失了,只有血还存在着。
“就算是魔法也分优劣,很凑巧,我也很不喜欢这个体系。”格兰瑟说道,“我并非圣人,也无救人之心。”
他受制于这点太多了。
圣殿虽为制衡,实则并无权力。平衡的仅仅是送往各国光系魔导士的数量,否则那些个国王、皇子踏足圣地怎么能如此轻而易举?
安娜,那才是他真的想拉拢的。从触碰到她魔法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这个人要么杀了,要么就得属于他的阵营。
“我姑且相信你的论调。但,你说的倒是轻松,可现在就我们两个人。”
格兰瑟笑了,他遥遥指着一个方向:“怎么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那个的背后,被迫在魔兽之渊里开垦虚空的家伙们,可都是跟你我想的一样的。”
“这是与虎谋皮!”库鲁斯大惊失色,他可从没有想过发动战争。
格兰瑟抬了抬眼皮:“你在想什么?深渊里面并无自然光顾,被隔绝出去的魔兽们,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参考他们,这很有意义。”
“哦…我还以为是…”库鲁斯一阵羞赧,“你说的没错,虽说来往魔兽不少但都不是厉害家伙,我们的确应该去魔兽之渊涨涨见识。”
机遇总是伴随危险而生,凡事皆有代价。
“那安娜呢?”
一结婚就为了实现抱负远走,会不会太不负责了?但要是一块去魔兽之渊的话,又会不会太危险了?她细皮嫩肉的,跟他完全不同,真的吃得了苦吗?库鲁斯很犹豫。
“我可以和她聊聊,所以能告诉我她现在在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