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轻蔑地哼了一声。
毕竟弑了两个神君又将天地间正道的那群人屠了一半,他们当然也不会让他好过。尤其是太真老儿的无相火和伏天的戮神之剑,后者可是差一点就直接捅进了他的心脏里。
这个伤可不太好办。要是尧初大人在就好啦。他肯定伸手就治好了。
女孩子似是有点苦恼,对着他遍体鳞伤有种无处下手的茫然无措。他可以感觉到她轻轻浅浅的吐息,吹在他的伤口处。
凤凰儿,痛不痛啊?
她最终决定从翼骨开始入手,控制自己的水灵力将细碎的骨片从伤口一点点冲洗而出,她的动作细致得小心翼翼似是生怕伤了他。
他垂着在她附近,刚才被她抚摸过的那颗头颅扫了她一眼,眼神有些轻蔑不以为然。
这个愚昧的凡人小姑娘待如何?不会是信了那些愚蠢的话本子,以为救了他就能让他认自己为主吧?
先不说他快死了,她一届凡人,即使有点仙力懂点回复术,但他这一身伤都是仙君神君打出来的,又哪是她能够医治的。然后退一万步来说,她即便真的能治,他也不可能认一个凡人丫头片子为主的。虽然他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但自爆妖丹还是做得到的。
可她簌簌睫羽下的眼神很是清澈,似乎没有丝毫的算计,手抚过伤痕轻柔而细腻,带着种很清雅好闻的香味,甚至盖住了这一山谷摇曳的虞美人幽香,钻入他的鼻中,携带着几分夜风一般微凉的缱绻温柔,似乎触动了他一世冷硬的心扉间唯一一块柔软的逆鳞。
于是他姑且合目,一动不动地任她折腾。
姑且将这种感觉当作鸟之将死,其鸣也哀好了 。
许久,他淡淡地问了一句。
小丫头,你不怕我么。
……
你不就是只凤凰么,干嘛要怕你。
终于清除了最后一片骨碎,她轻吁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将几节大的断骨连接在一起摆放回原处,将手掌置在血肉模糊的峥狞伤口上,催动仙力实施回复术。金色的光华在她洁白的掌间流转,如波浪叠宕,尽数有生命一般化作翩翩投入血肉之间。
但是我有九个头,是个怪物啊。
……你是笨蛋吧。女孩一手在他离着最近的一颗凤首上轻轻敲了一下。
你不知道九个头就是九凤么。世间唯一一只九凤,珍稀动物啊。
他惊疑地睁开眼睛看她。
不知道珍稀动物是个什么,但勉强能解其意,不像是个坏词。
还有,这个丫头理所当然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
而且真是胆大妄为啊。竟然敢敲他的头。
上一个这么做的……
他在脑海中搜肠刮肚地回忆了一阵,似乎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做过。
除了遥远的回忆里,母亲在小的时候他犯错了的时候似是敲过?
也是如此,轻柔的一下,带着宠溺,似乎生怕真的打痛了他。
他有些想笑,下一瞬,却意识到了什么,是时绯红的曈孔因为惊异而睁圆。
他感觉到自己的伤口在她的手掌覆盖下竟生出一种痒痛的感觉。
一低头,他被太真一掌打出来的伤口,竟然慢慢地生出肉芽,缓缓合拢愈合,断裂成数截的翼骨也开始生出血红色黏稠的连丝渐渐联成一段。
虽然缓慢,但真真正正的在,一点点的愈合。
你究竟是谁。
她刚刚轻敲过的凤首倏然屹立而起,血红的眸子盯着眼前上下忙碌着为他疗伤女孩,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探究。
你真笨,看不到我的本体吗。
我叫虞姬,是一只红背白鲤鱼。嗯,这满山虞美人花的虞,不是鲤鱼的鱼。
……鲤鱼?
他看着她,这次用上了自己的一个天赋本能。看见的依旧是人的形态,不是妖,也没有丝毫妖气。
他倒是看见了她的灵魂,和她人一样澄澈美好,他看见过万丈软红间芸芸诸生千万种灵魂,却从来没有见过有人的如斯纯净美丽,泛着金色琉璃般通透的点点流芒,如天生的发光体。
而且鲤鱼不是妖力微弱吗?随便一只鲤鱼妖就可以施术救治神君境界打出来的伤口,这世间早乱套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