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悦的母亲闻言怔了一怔,却没说什么,显然是知道聆悦的心事的。
这么多年的心愿终于成真了,想必母亲也是替她开心的。
陶泽只是低头微微一笑,还向父母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生气,想必也是不太在意这亲事到底能不能成。
最不淡定的当然是彩衣,尖声道:“可是现在有婚约在身的是我与太子!聆悦之前自己逃婚,现在又想把太子抢回来,凭什么?我不服!”
女儿当中失态,大将军脸上自然有些挂不住,连忙呵斥一声。
但这时候,织萝忽然站出来,轻声道:“彩衣小姐不服是么?请问彩衣小姐与太子殿下认识多久了?”
“认识……喂,你是聆悦的朋友,当然是帮着她说话的。我为什么告诉你?”
织萝也不生气,只是淡淡一笑,“彩衣小姐与太子殿下见面、相识大概也就一两个月,换算成神界的时间,最多也不过是一个时辰。而聆悦与太子殿下……自小就相识,且互相倾心。”
彩衣更加恼怒:“这还能这么算的么?许多人认识了一辈子到头来也不会相互喜欢,这又怎么说?”
这倒是说得很对。不过织萝本来也不指望就这么一句话能把她劝服,也就只是淡淡一笑,抬手虚虚一捞,指尖便出现了一条闪闪发光的红线,“彩衣小姐可知道这是何物?”
这一手露出来,别说是彩衣,就连鸳鸯王夫妇和在场一些地位颇高的长老要员都震惊了,失声道:“姻缘线!这女子竟然能看见姻缘线!”
看见姻缘线有什么好稀奇的,姑奶奶自己就是一条姻缘线。织萝在心中冷笑一声,手上略微用力,那姻缘线便显现出更多的形迹,其中一边却正是系在彩衣的手腕上。织萝又道:“彩衣小姐想知道……自己的姻缘线连着的是什么人么?”
彩衣嘴硬道:“你会看什么?我怎么能信你?”但她的神色却出卖了紧张的内心。
织萝当然不会认为她是真的不想,闻言只是扬了扬嘴角,然后捻着那红线慢慢地往前顺去。
鲜红的姻缘线在空中慢慢显出形迹,不紧不慢地往前眼神。而众人的心也仿佛是被织萝这一只捻线的素手所揪住,随着她一点点往前而越揪越紧。
最后,姻缘线终于到了尽头,众人伸直了脖子去望——呀,真巧!竟然在陶泽手上。
原本织萝就笃定彩衣的姻缘线绝不会系在连镜身上,好歹也算是神族的,月老再怎么糊涂再怎么草率,也不敢把神族的好几人胡乱绑在一起。只是没想到这么巧,原来彩衣的姻缘线……就在陶泽身上。大概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你……是使的什么障眼法?”彩衣神色慌乱。
祁钰还没说话,玄咫却认真地道:“彩衣小姐,在场的都是神族,还有许多高手,当中玩弄此等法术,岂不是很容易被拆穿?”
臭和尚,又抢风头,祁钰心下恨恨。
大将军与陶泽的父母起先都有些震惊,低头琢磨了半晌,彼此抬头对了个眼神,点了点头,似乎就在一瞬间确定了什么。
“彩衣。”大将军叫了她一声,“既然太子殿下的良配另有他人,而你……陶泽公子温文尔雅又稳重大方,是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为父很是满意。既然已经成了礼,不如……”
陶泽的父亲也道:“吾儿,既然是命定之人,又已经拜堂成亲,自然不能违了天数与礼数。”
陶泽略略垂眸想了片刻,神色依旧一派淡然,却点头道:“父亲说的是,孩儿听凭父亲安排。”
“哎,还真是天定良缘啊,上错了花轿抬错了门都还能遇到姻缘线那一端的人,可见就是命数如此啊。”
“我看挺好啊,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很好很好。”
“宰相姻亲,也不必太子差了。”
周围观礼的群众开始窃窃私语,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有时候旁人的三言两语,就很容易让一个意志不甚坚定的人动摇。何况其实旁人分析的,还是十分有道理的。
原本彩衣也不是真心喜欢连镜的,就如同织萝问她的话一样,本来认识也不久,不了解连镜的脾性和他的兴趣爱好,除了他的身份,也就是他的一张脸还很是吸引人了。何况自从认识以来,连镜就在和聆悦闹别扭,不光对她不耐心也不看重,还闹出许多笑话,实在不是作为夫君的最佳人选。
反观陶泽,就很是不一样。陶泽在九阙天素有美名,多少人提起他都要赞一声翩翩公子,而就上次游春之时见到的,陶泽温和而体贴,实在不错。
彩衣虽然娇气,可又不傻,自然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最后也羞羞答答地点头同意了。
于是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又是一对新人被送入洞房。
新人自有自己的重要事情去做,而来宾只需吃饱喝足尽欢便是。
织萝放下一桩心事,也就心满意足地饱餐一顿,原本还想主动去找祁钰,夸一夸他倒是出了了绝佳的主意,只是一抬头,神色就变了。
玄咫就坐在织萝身边,自然是将她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便问道:“姑娘怎么了?”
“大师,你知道那边坐着的几位是谁么?”织萝望向祁钰身边的几人。
玄咫仔细辨了辨,还真的不认识。只是其中一人头上巨大的金角就这样大大咧咧地显现出来,倒也不难猜。于是玄咫试探着道:“那是……龙王。”
“是。”织萝面上的笑意渐冷,一一指着与玄咫介绍,“那两位就是接替了闻音之职的推云童子与布雾郎君,旁边是雷公电母,再就是风伯,挨得祁钰最近那个就是北海龙王。”
祁钰身份太高,自然是坐上席的。而刚刚织萝点名的那一堆人,虽然也是有神职的,惨除了北海龙王也是天生的神族,另外几位却都是由凡人修成的仙,算起来其实是比鸳鸯族的几位身居高位的还矮上一级的,原是不能坐上座的。
只是这几人都堂而皇之地坐在那里,没有半点不适,而鸳鸯王夫妇对这几人还挺客气的。
再一想这几人的职责……合起来刚好便凑出一场雨。恰好方才这一场雨,这些个要素一一俱全……
“大师,聆悦与连镜的事了了,咱么也该回去了。”织萝冷不防地道。
玄咫愣了一愣,诚然他也是想回去的,毕竟一个凡人待在神族的地界上,也是有些不适应的。只是怎么这么急?玄咫便问道:“那……去与鸳鸯王道个别……”而还有半句没问出来的话是——要叫上祁钰一起么?
“今天族中两件喜事,又有大人物驾临,自然是要好生应对的,哪里顾得上咱们?”织萝轻笑一声,起身就要走。
玄咫正要跟上,却忽然感到身边一阵疾风过,然后祁钰就站在了自己面前……来找织萝的。
“姑娘去哪儿?”祁钰巴巴地问。
织萝不意他这么快就过来了,愣了一愣,又别过头去,“我想去哪里,似乎还不劳殿下过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