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1 / 2)

第二天一早, 季念然还没起来, 秦雪歌就已经收拾停当, 去外院寻老太爷说话去了。中午的时候纯钧过来说是取几件秦雪歌的衣裳行礼,却是连回来再陪季念然吃一顿饭的功夫都没有,就直接要出城和大军汇合去了。

这是正事, 季念然自然也没有办法,甚至连私下抱怨几句都不能——她自己也不愿意做出这幅姿态来,平白被人看低了去。幸好大军就驻扎在距离京城不远的地方,宫里也很快定下了凯旋大典的良辰吉日:就在三天之后。许是担心夜长梦多, 叛王一家钦犯,甚至提前一天入城, 直接被押送至天牢。

而让季念然不解的是, 押送叛王一家的这一路上, 竟然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叛王留在京城内的余党, 似乎突然之间就放弃了自己的旧主人,连半点试图营救的动作和苗头都不曾有过。虽然季念然最近对这些外面的八卦也不大上心了,但是这事毕竟关系到了秦雪歌的前途, 她还不能完全放置不理。

不过秦雪歌又带着纯钧走了, 老将军那边就算能得到些内部消息, 也不会特意派人上后面来知会给孙媳妇知道,更不用说这孙媳妇还不是府内长辈们看好的下一任当家主母,她的看法对将军府内的大部分人来说,其实无足轻重。

就季念然知道的这点点消息,还是石斛的男人还有春喜一家打听出来的。其实也不需要怎么打听, 叛王被押解入京那天,囚车就从崇德大街驶过,初晴塘就在崇德大街上,当时什么情形,春喜一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要说寄王府旧臣这就放弃了他,季念然也是不信的。前两个月还在京里散播谣言,哪能这么快就转换门庭?就算寄王一家都沦为阶下囚,就算他们在赣州已经兵败如山倒,但是就因为这样,皇上更不可能放过这些老对头家里的狗。

猫着不出来就可以假装以前的错事没做过?世间哪有这样好的事!况且,就算皇上不明令追究下去,既然太子已经把这件事交给了秦雪歌,为了江雪院这个小家,秦雪歌都不会放过他们。

况且,她季念然,可是一个内心十分记仇的小女子。

之前的那笔账,她都在心里记着呢。她甚至怀疑,不只是这次的流言,再早京里传过的和秦雪歌相关的那则传言,怕也是从那边传出来的。虽说具体为了什么她还不得而知,但是这种行为,她绝不姑息。

***

既然已经定好了良辰吉日,秦家兄弟即将归来的消息在将军府内也就半公开了。最高兴的自然还是祁氏——秦雪歌之前偷偷回来的消息,瞒不住老将军、老夫人和秦夫人,却并没有告诉祁氏和秦雪玲。因此,在这消息公开之后,家里对此事最没有准备的两个人就是她们两个人了。

对于祁氏来说,这自然是天大的好消息,在前几个月一直有些不稳的胎在突然之间也稳定了下来,妊娠反应都轻了许多,甚至还能偶尔下床走动走动,到江雪院探望了一回同为孕妇的季念然。

“大哥这一回来,大嫂真的就像是吃了灵丹妙药一样!”季念然忍不住笑着调侃。

不光是她,将军府内的其他人也都是类似看法。

与此同时而来的,自然是将军府在京城地位的水涨船高,之前渐渐有些疏远将军府的人家,都派人纷纷上门请安,甚至送来些席宴聚会的请柬。秦氏宗房自然也不肯落于人后,宗房老太太甚至亲自带着二儿媳在大军凯旋大典的前一天下午过来将军府走动,十三太太自然也随行在侧。

将军府内小辈的媳妇只有祁氏和季念然两人,这次宗房老太太过来,若是全都不出来露面未免有些不像话。祁氏的胎气虽说这几天稍稳了一些,却终究不敢冒险,最后,还是季念然过来正院帮着两位长辈应酬——她是孕妇,虽说过来应酬,却也不比劳动,或是像以前那样站在老夫人身边立规矩,连个座位都没有。

这次她出来也就是应个景儿罢了,秦夫人让她坐到自己身侧,她的另一侧坐着的自然是秦雪玲。老夫人和秦夫人还特许两个丫鬟陪伴在她左右两侧,预备着她临时有什么不适,能有人及时服侍。

季念然索性带了流火和石斛在身边,以现在她在将军府内的地位,江雪院有授衣一个大丫鬟带着人留守也就足够了。

而且身为孕妇,她的特权还包括了可以不到院子里迎接客人,只需陪在老夫人身后,站在堂屋门口等待客人进来即可。而宗房老太太和二太太,也都没有挑她的礼。要知道,这次秦雪歌是在赣州立下了大功劳的,季念然身为他的妻子,在宗房众人面前,底气自然也不同于往日。

只有十三太太,在大家进到堂屋内坐下后,不咸不淡地说了季念然两句。并且话语中还隐隐提到了之前的流言,“听说玖郎这次能平安归来,还立下大功,我们也都很开心……前些日子可真是担心死了,生怕他年纪轻轻的,真的就被谁给克死了呢!也是他命好,这次回来,可是什么都不用愁了。”

她一边说,还一边用眼角去瞄季念然的肚子,隐隐暗指子嗣的事。季念然眉头一皱,她虽然不至于和十三太太一般见识,但是她也是不懂,将军府到底哪里对不起她,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将军府的人找不痛快。更不懂的是,为什么十三太太就认准了她季念然,一门心思地要给她下绊子。

难道说,秦老夫人和秦夫人厌恶她季念然,还能带给十三太太什么好处不成?

正犹豫着要不要反辱相讥回去,秦夫人却抢在季念然前面开了口,“老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就玖郎这次也算是经逢大难,后面还有大福气等着他呢,我们啊,也都替他盼着呢。”秦夫人又帕子沾了沾嘴角,继续笑着道:“不过他还年轻,这大福气也等得起。”

十三太太的机锋被这一番话堵了回去,她眼珠一转,又有了新的话头,“陆郎媳妇还在院子里躺着?我看玖郎媳妇怀像倒还不错……前些日子听说你们府里这两个媳妇都有了好消息,我们这些老亲也都替你们家高兴。说不定呀,这将军府未来的继承人,现在就正在两个儿媳妇的肚子里躺着呢。”

这个话题最近在将军府内也比较敏感,至少季念然就能感觉得出,自从她传出有孕的消息、妊娠反应又不像祁氏那样剧烈,并且秦雪歌平安回来又立功被皇帝亲口封赏之后,山涧院的人对江雪院的敌意又上升了不少。

不过怀像这种事,季念然自己自然也控制不了,只要山涧院的人不来害她,些许敌意她也并不放在心上——再说,和祁氏做了一年多的邻居,每日晨昏定省又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自然之道祁氏对“将军府继承人的母亲”这个头衔有多么看重。

同样的,生男还是生女这种事,也不是人力能够左右的。至少在季念然看来,现在纠结这个问题纯属杞人忧天。然而她现在能够做到的,也只有自己不争、也控制着江雪院的下人们不主动与人争这份闲气,山涧院的人她就管不了、也懒得管了。

身为秦雪威的生母、秦雪歌的嫡母,十三太太既然说到将军府再下一代的继承人的问题,秦夫人就不太好搭话了。站在她的立场,是无论说什么都能被人抓到把柄的。秦老夫人轻咳一声接过了话头,“这确实是大喜事。我家人少,男孩女孩都一样的宝贝,都是我将军府的骨血,或许将来就出了个女将军,继承老爷的衣钵了呢。”

话音刚落,秦夫人就带头捧场地笑了起来,“若是真出了个女将军,母亲您可就要操心喽。”

“我有什么可操心的?”秦老妇人也笑了,“我巴不得家里的女孩儿们更有出息,这才能显出咱们家的不同来呢。”

话虽这样说,不过季念然也知道,秦老妇人这话主要还是意在堵十三太太的嘴,当不得真——不然她们为什么没把秦雪玲教成个女将军,反而养成了现在这副一言难尽、只会暗地里耍些小伎俩、窝里反的性格?

秦老妇人和秦夫人一搭一唱,让十三太太彻底在这件事上再无文章可做,她陪笑着坐了一会儿,又和秦夫人聊起了秦雪玲的事,“七嫂,还有件事要讨你的主意。”

“什么?”秦夫人那起茶碗,轻呷了一口。

“就是玲儿的事。”十三太太特意转过头看了秦雪玲一眼,小姑娘似乎早就知道她要说什么,脸颊上瞬间飞起两坨红晕。十三太太轻笑着继续说道:“我想着,玲儿明年就及笄——是大姑娘了,很多事,也到了该商量着操办起来的时候了。不过她总是养在你们府里,我也不好越俎代庖……”

秦夫人似笑非笑的睨了对面两人一眼,招手叫来丫鬟,打断了十三太太的话,“带大姑娘下去吧。”

“是。”丫鬟答应一声,带着一步三回头的秦雪玲出了堂屋。

老夫人厌恶地皱了皱眉——刚刚秦雪玲的举动也显得太心急了,实在不像是大家闺秀的做派,老人家有些看不惯了。不过老夫人向来懒得插手管秦雪玲的事,她只是眯着眼睛,让丫鬟过来帮她捶腿。

“好了。”秦夫人淡淡地开口,“十三弟妹,你可以继续说了。”

☆、第 117 章

一回到江雪院, 往炕上一坐, 季念然就开始愤愤不平地同几个大丫鬟抱怨起了十三太太,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人啊,眼睛就跟长在咱们府里一样,什么事都要插一脚, 都要管一管。我……我生男孩女孩和她有什么关系嘛!”

抱怨了一会儿,几个丫鬟只偶尔随声附和几句,季念然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有些没意思起来。十三太太不是第一次来将军府做客了,季念然也不是第一次和她打交道, 听她说的那些挑拨离间的话。十三太太是个什么做派,莫说季念然或是时常跟在季念然身边外出走动的流火, 就连一向很少出江雪院院门的授衣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她这时抱怨, 说的那些话, 也不过都是老调重弹罢了。

那些说过很多遍的话再说多一次也没什么意思, 季念然自己都觉得很没意思——她泄气般的往迎枕上一靠,叹了口气。

“奶奶。”流火趁机上前,“依我看, 你委实不用跟十三太太那人一般见识, 您这么着, 怕是在堂屋坐得久了,累着了。中午在长辈面前怕是也没有吃好,不如我去厨房帮您看看 有没有什么吃的,若有就端来给您垫垫肚子。您呀,肚子不饿了, 心情怕是也就好了。”

一番话,说得石斛和授衣都暗笑起来。季念然也被逗得又好气又好笑,她白了流火一眼,“你这丫头,这是变着法儿的说我好吃呢,别以为我没听出来。”

流火做作地抬起两只手,“冤枉!奶奶您可是冤枉奴婢了,奴婢真的没这个意思。”

“行了。”季念然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让我自己歇会儿。”

“诶。”几个丫鬟答应着出了屋子,季念然自己坐着出神,又不自觉地想到之前十三太太的那番话,越想越觉得委屈,坐着坐着,竟自己哭了起来。

正哭着,堂屋门声一响,流火手里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那丫鬟是真的去厨房找吃的去了。流火进来得快,季念然还来不及把脸上的眼泪擦干,流火也没想到自家主子竟然在哭,主仆两个四目相对,瞬间都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