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东西血淋淋的,而且很粗壮,就像是一头被剥掉皮的牦牛。”男主人慢慢喝了口茶,事情过去很多年了,但给他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我们几个人都有准备,尽管出现了慌乱,不过还是很快拿起武器。”
那个东西的力气非常大,而且跑的无比迅速,它看到村民过来围追自己,马上就跑了一段,不过跑了一段之后,这个东西又停了下来,嘴里嗷嗷的叫着,样子非常恐怖。几个人胆子发寒,然而为了村里其他人的安全,还是很勇敢的扑过去,用手里的长刀还有土枪对付这个东西。
“它闪动的太快了,我们的刀根本砍不到它。”
吓人的东西一个劲儿嗷嗷的叫着,几个人都不是它的对手,他们几个外出时带着一条獒犬,尽管血统不纯了,却分外的凶猛,然而随着这个人的嗷嗷声,平时凶猛的獒犬仿佛也被震慑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抬着头看。
本来,几个村民都感觉害怕,因为稍稍一接触,他们就能发觉这个吓人的东西不管速度还是力量都远超他们,好像随手就可以把他们几个人全部都捏死。然而吓人的东西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一直在躲避村民的袭杀。
这样的情况如果发生在小胡子身上,那么他很可能会联想到很多,也能瞬间推测出一点情况,可是几个村民却没有那么从容镇定的情绪,那个东西吓人的外表还有嗓子里发出的如野兽一般的嗷嗷声已经把他们吓坏了。
“当时我就在想,这个东西似乎已经盯上了我们的村子,如果不把他除掉,肯定还会有人遭殃。”男主人端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的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们的本意是没错的,想守护自己的家园,守护村子里的人,所以其中两个拿着土枪的人一声唿哨,围攻那个东西的人都迅速散开了。那个吓人的东西转身想跑,土枪的威力并不大,而且要自己装填火药,射速非常慢,但其中一枪一下子轰中了那个东西的后脑,顿时把他打的一个踉跄。
刚刚散开的几个拿刀的人马上围了过去,枪伤让这个东西的速度减慢了很多,再也躲避不开锋利刀子的砍杀。而且两个放了枪的人随即装火药和铁子,冲过来又朝它的头部补了两枪。
这个东西在临死的时候,双眼都血红血红的,它的眼珠子像是直接嵌在肉里的一样。它的头部接连遭到创伤,身体不断的抽搐,而且在临死之前仍然睁着眼睛,发出低沉的嗷嗷声。那种眼神和声音让在场的几个人都做了很长时间的噩梦。
最后,这个吓人的东西终于死透了,几个人就想把尸体给抬回去。然而在搬动尸体的时候,一个人率先发现了点蹊跷。
他发现的,是一根深嵌在怪东西身上的细绳子,他们用刀子一点点把这根已经染成红色的细绳子从对方身体里挑了出来,绳子的末端拴着一个血红的珠子。把珠子上的血迹给擦掉之后,他们就认出这是一颗珊瑚珠子。
看到这颗珠子的同时,几个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而且不约而同的开始重新审视已经死透的怪东西。村子里并不大,尤其是那些年纪不大的男人之间,彼此非常熟悉。他们都认出这颗珊瑚珠子,是那个进犬牙山的牧民随身佩戴的配饰。
他们一下子就惊呆了,而且感觉全身上下的每一根汗毛都直立起来,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开始蔓延,迅速侵染了全身。
他们几个人费尽全力杀掉的,是同村的牧民?
☆、第一百五十一章 犬牙山的怪事(二)
这样的事情是很多正常人无法接受的,即便是他们熟识的人已经变了,但被自己亲手杀掉,还是非常的残酷。这几个人看到珊瑚珠子之后先是震惊了一会儿,接着就拼命的相互说服,他们试图让自己从那种阴影中逃脱出来。
当时就有人说是不是这个吓人的怪东西杀掉了牧民,然后夺走了他身上的珊瑚珠子。
“我自己都没办法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男主人叹了口气:“我把怪东西脚上的泥垢用水冲洗了一下。”
人就是这样,有的时候明知道自己可能无法接受某件事情的真相,却仍然锲而不舍的去追寻真相,得到真相之后,只会让自己更加恐慌或者难过,但这是天性。
当把这个怪东西那只已经看不出形状的“脚掌”冲洗干净之后,几个人都忍不住倒退了几步,因为他们看到怪东西的脚掌上,很明显缺少了一根脚指。这个发现让他们都没法再编织理由,那个牧民的脚掌,就缺少一根脚指。
“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一个村民在惊恐之余喃喃的说道。
但没人再有兴趣去关心牧民如何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他们只想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如果回去实话实说的话,即便他们本身没有什么错,却很有可能因为这个受到一些人的猜忌。不过淳朴的天性让他们不善于撒谎,也不忍心对着死者的妻子说违心的话。最后,他们把尸体带了回去,如实交代了一切。
“没有人追究这件事,包括死者的妻子,把尸体带回去之后,几个村里的老人看了看,不过没看出什么。”
这件事就这么平息了下来,但几个当事者却很长时间都不能平静,他们经常做噩梦,梦见那个死去的牧民在梦里带着怨恨望着他们。男主人也做过噩梦,他在惊醒之后曾很多次猜测过,牧民如何会成这样,事情本来就没有头绪,发生的很突然,猜测了半天,只能把原因归咎到犬牙山。
犬牙山从此就成为村子里一个禁忌,没有人再进去过,村子也平静了下来,一如它们千百年来平淡无奇的历史。
到了一年前,一个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触碰了这个禁忌,他也是村子里的人,但是年纪比较小,当年的事情发生时,他还没有出生。对于那个牧民,村民很少提起,所以年轻人们只知道不能进犬牙山,却不知道具体的原因。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年轻人在事隔很多年之后再次重演了当年的那一幕,当时,他在追赶一头受惊的牲口,随着牲口一起跑进了犬牙山内。
村子里一共就那么多人,就算少了一个,也非常的明显。年轻人失踪两天后,他的家属还有其他一些人到处寻找,他们把周围所有地方都找遍了,一无所获,最后,有人就把目光投向了犬牙山。他们只敢看,却不敢进去,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了犬牙山的外面,束手无策。
最后,年轻人的父亲不顾他人的阻拦,执意要进去寻找自己的儿子,就在争执期间,有人看到从犬牙山的山口那边,缓缓的爬出来一个东西。
年轻人的父亲顿时就冲了过去,但是当他接近了这个东西的时候,却非常的失望,而且有点不知所措。从犬牙山山口爬出来的这个东西,根本不是个人。
“那是什么?”
“那个东西像是一个布袋。”男主人抽了口烟,说:“又像一个茧。”
这个巨大的茧在崎岖的地面上不断的蠕动着,它没有四肢,却爬的比较快,茧子不断的朝外渗血,它爬过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非常明显的血迹。这时候,后面的人都尾随过来,看到这个东西就吓坏了,一些上了年纪的人都想起了许久之前发生过的怪事。有的人身上带着枪,他们连忙吆喝年轻人的父亲后退,然后准备一起开枪对付这个渗血的茧子。
年轻人的父亲开始也受到了惊吓,听从村民的话,踉跄着后退,然而当几个人一起伸出了枪的时候,他突然就冲过去,挡在枪口前,不允许那些人开枪,
别的人都不理解,然而年轻人的父亲仿佛把自己的恐慌都抛到了一旁,他慢慢蹲下来,伸出颤抖的手,慢慢抚摸这个茧子。之后,他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很小心的把茧子割开了一个口子。
茧子里是有东西的,仿佛装着一大块血淋淋的肉,血腥味让周围的人受不了,而且当年那个牧民的样子充斥在好多人的心头。有人想阻拦,但是年轻人的父亲寸步不让,他坚持把茧子慢慢的割开了一道很长的口子。
当茧子被割开了口子之后,里面的东西就爬了出来。
“我当时吓了一跳。”男主人说:“因为这个从茧子里爬出来的东西和当时的那个牧民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茧子里爬出来的东西体型比较大,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还会发出嗷嗷的吼叫声。年轻人的父亲仔细的看了很久,突然就抱着这个东西哭了起来,他说这是他的儿子,不会看错。
一些人勾动起了所有的回忆,他们不再阻拦年轻人的父亲,而是纷纷上前帮忙。这个东西被抬回了村子,然后被年轻人的父亲带回了家。
“他还活着?”
“还活着。”男主人点了点头:“他和当年的牧民一样,样子变的很吓人,但是没有害人的心,他的父亲把他养在家里,一直到现在。”
“他知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小胡子问道:“或者说,他知道不知道自己在犬牙山里遇到了什么?”
“他说不出话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虽然他的父亲还有其他人都先后无数次询问过他,但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个变成怪物的年轻人对于自己在犬牙山内部的经历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不愿提起,他真的说不出相关的情况。他的父亲想尽了所有的办法,想把他治好,然而事与愿违,一年的静养让他的儿子状况稍稍好了一些,但仍然非常吓人,如果半夜出去被陌生人看到,一定会把对方吓个半死。
“能带我们去看看他吗?”晋普阿旺对男主人说:“我是下坎巴寺的僧侣,神佛的光辉笼罩着大地每一寸角落。”
晋普阿旺的身份还是非常好用的,尽管这个村子里的人基本还是信奉已经改革且没落很多年的苯教,但对晋普阿旺很尊敬。男主人带着他们来到那个年轻人的家,对他的父亲说明了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