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严平山一想也是,但仔细回想了下,又实在说不出什么来。

“哪儿还有亲戚可走动?”严平山叹了口气,“王爷的外家钟府多少年前就败落了,当初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才勉强找到了个已出了五服的你,哪儿还有旁人?”

钟宛微微蹙眉,“三四个血亲”。

若从亲戚上算,严平山说的不错,钟宛虽也姓钟,但同本家钟府早已出服,他和宁王甚至不能算是有亲,不然当年也不会没被牵累,活了下来。

钟宛自己绝不是宁王那三四个血亲里的人。

从严平山这是问不到什么了,钟宛无法,坐了片刻觉得腿疼,又躺回去了。

钟宛身体和少时相比差了许多,当年先是在刑部大牢被轮番严审了三个月,出来后又天天熬着跟冯管家斗智斗勇,但不管多苦多累,只要好好睡一觉就什么毛病都没了,现在则不行了,一场小风寒,拖拖拉拉了六七天才彻底大好。

钟宛病中,黔安王府闭门谢客,对外只称黔安王宣瑞病了,如今他已经好了,宣瑞也不好继续装下去,该有的应酬就得有了。

好在愿意跟黔安王府走动的人并不多,宣瑞还应付的过来,不敢轻易应对的,能躲的都躲了。

“但这个躲不了了。”钟宛刚把传旨的小太监好好打发走,“皇后娘娘明日要见小姐。”

宣瑞如临大敌,不安心道:“她……见从心做什么?”

“没见过,想看看?”钟宛也不确定,“不过我刚问过那个传旨的小公公了,不单是要见她,明天不少王妃郡主的都会入宫,也有小姐这样的宗室女,应该……就是年底了,要一起见见吧。”

宣瑞忧心忡忡,“能不能说她病了?”

“最好不要。”钟宛沉吟片刻,“皇后办事周全,这会儿称病,皇后八成会赐医赏药的,等病好了,要不要去谢恩?皇后万一又想起她来,会不会再召见?”

钟宛摇摇头:“到时候单独见她,那还不如明天混在一堆人里呢,没事,明天还是我送她去。”

宣瑞想了想觉得钟宛说的没错,无奈点了点头。

翌日,钟宛亲自送宣从心入宫。

同上次一样,钟宛早早的下了马车,他走到宣从心轿前叮嘱了几句,宣从心倒比她两个兄弟淡然,在轿子里答应着,还让钟宛快回马车上去,又吩咐他觉得冷了就回去,不必死等。

钟宛笑了下,摸了摸袖中的荷包,要去打点接引宣从心的内侍。

不等钟宛开腔,内侍躬身恭敬道:“还请钟少爷一同入宫,圣上想见见您。”

钟宛微微眯起眼。

上次宣瑞宣瑜进宫,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宣瑜回来就一五一十的跟钟宛讲了,钟宛也想到崇安帝可能还不放心,也要见见自己,提点敲打几句。

该来的躲不掉,钟宛扶了向他行礼的内侍一把,把手里的荷包往对方手里一推,淡淡一笑,“我们小姐头一次入宫,若有礼数不当之处,请公公多多照拂。”

宫中十年如一日,没什么变化,钟宛熟门熟路的被带到了崇安帝面前。

暖阁里,九龙香炉静静的吐着袅袅清香,微微晃动的帘帐后,崇安帝盘坐在榻上,正在看折子。

钟宛跪下行礼。

崇安帝命内侍把帘帐掀开了。

一时无言。

跟宣瑞宣瑜还能当成没什么事发生,不疼不痒的关怀几句,对着钟宛,饶是崇安帝也装不下去了。

“这些年,还好吧?”

钟宛跪在地上,垂着眸子,并不抬头,须臾间把崇安帝的话在心里反复咀嚼了好几遍,崇安帝既然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套话,钟宛就也得随着他,钟宛思虑片刻,低声道:“还算好,起初不太适应南边的气候,住的久了也就那样,只是没想到,这次回京,反倒是不习惯了北边的严寒,来了没多久,府内上下病了大半。”

崇安帝沉吟片刻,道:“旁人就罢了,你自小长在这里,也不习惯吗?”

钟宛道:“不习惯了,自去南疆后,反复病了好几场,身子已经虚了,受不得寒了。”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寂。

“你当年……”崇安帝想不太起来了,问道,“你现在,是不是还是奴籍?”

钟宛低头:“是。”

想起当年钟少爷的风采,崇安帝似乎自己也觉得很滑稽,摇摇头:“回头吩咐下去,你、你那卖身契……”

崇安帝想了想,问道:“是不是在子宥那呢?”

钟宛顿了下,点头:“大约是。”

“他今天也要入宫,等他来了,我让他给你送去。”崇安帝叹了一口气,“让人给你脱了奴籍,你以后……在黔安走动,也方便点。”

这会儿是不能装的受宠若惊的,那就真是在讥讽崇安帝了,钟宛垂眸,不咸不淡道:“谢圣上。”

崇安帝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他不说话,钟宛就静静的跪着。

“史太傅……”崇安帝突然道,“你走的第二年就没了,你知道吗?”

史今史老太傅死后,钟宛曾在黔安守孝一年,他怎么会不知道。

钟宛却摇头:“黔安路远,里外消息不通,老太傅走了好久我才接到讣闻,伤心了……好几天。”

崇安帝审视的看着钟宛,好似在猜测他说的是真是假。

崇安帝道:“史太傅……很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