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不!

父皇的目光,还有那种似乎随时都能喷薄出来的汹涌感情,绝对不是看女儿的眼神,他能辨得出,那是看心爱之人的眼神,还应该是看本以为再也无缘得见的心上人的眼神。

秦暄迅速想到,父皇对自己“纵容”,也许不只是为了把他养成废物,还有其他缘故。

“父皇?”

秦暄装作茫然无知,连着唤了好几声,秦帝才回过神来,目光迅速黯淡下去,疲惫地抚了抚额头:“说吧,除了请安,还有别的事情吗?”

“父皇,康华表妹又出事了!”秦暄心里乱糟糟的,勉强理了理思绪,把早就准备好的那张熏着沉水香的花笺,还有韩国公府那两个侍卫的供词呈上。

秦帝定了定神,迅速扫了一眼手里的几张纸,眉头皱得更紧了,盯着花笺道:“这是萧湛的字,韩槿是什么地方弄到手的?谁都知道萧湛已经死了,难道他又诈尸了不成?”

秦暄道:“儿臣不知,想来……韩槿表妹应该清楚。”

秦帝立即看了林恩一眼:“把韩槿叫进来……”这话音未落,便见一个小內侍走进来,在棉布帘子外恭敬道:“陛下,皇后和韩国公长女求见!”

“让他们进来!”

不多时,韩皇后带着韩槿,走进了温暖的大殿之中。

韩皇后先向秦帝行礼,起身时,目光一落到秦暄的身上,身子也僵住了,脸上的端庄温婉,如同风化的墙皮,迅速剥落下来,露出了惨白裂纹的底色,眼底涌出浓浓的怨毒和恐惧。

她死死瞪着秦暄,身子忽地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随侍在侧的大宫女忙一把扶起她,大着胆子在韩皇后的手腕上狠狠掐了一下,又向皇帝请罪:“陛下,皇后今早身子不适,是否请御医……”

皇后总算回过了神,重重喘了一口气,打断了大宫女的话,脸色僵硬,声音也僵硬:“不用了,不过是吹了点儿冷风而已,用不着惊动御医。陛下,阿槿这孩子犯了糊涂,臣妾是……”

秦帝打断了她的话,冷冷道:“来求情的?”

韩槿主动上前,跪了下去,垂泪低泣道:“姑父,臣女是来请罪的!都怪臣女一时糊涂,被鬼迷了心窍,信了萧凤章那厮的鬼话,险些害了康华郡主。臣女有罪……”

秦帝这会儿心情不好,粗暴地打断了韩槿的哭诉,蓦地站起身来,把手里的花笺扔了出去,冷声道:“这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上头熏的是上等的沉水香吧?沉水香是贡品,只有皇宫里有,每年进贡上来的沉水香,除了一小部分留在了库房,其他的都被皇后留给你了。你爱用的熏香,怎么出现在了这上头?”

韩槿倒是没慌乱,直接认下了:“这花笺的确是臣女所有,那上面的字……也是臣女亲手写的。”

“你亲手写的?”皇帝冷笑了一声,“那是萧湛的字,你一个闺阁女子,真的写的出来?”

“回陛下,那的确是……臣女亲手所书。”韩槿倒是想否认,可这种事情根本就否认不了了。也怪她太粗心大意,看轻了康华郡主和秦暄,设局的重点都放在了怎么引出萧蕴上,而不是怎么善后上,直到现在,房里还留着其他萧湛笔迹的仿写版,骁龙卫只要去她的住处一搜,什么都能搜出来。

“你是怎么写出来的?”秦帝仍旧不信。

韩槿垂泪道:“回陛下,萧凤章不知从哪里打听到,臣女擅长仿写名人笔迹,在几日前找到可臣女,给了臣女一篇文章,让臣女照着上面的字迹,写这么一张花笺。臣女……答应了。”

秦帝勉强信了几分,又问:“萧凤章还让你做了什么?”

韩槿红着眼圈道:“萧凤章想为嫡母报仇,除了逼迫臣女写下那张花笺,还让臣女派两个侍卫,在花笺上的时间和地点,绑架康华郡主。”

秦帝目光锐利地看向韩槿:“逼迫?”

韩槿额头触地,一拜之后,泣泪道:“是,萧凤章威胁臣女,若是臣女不按照他说的做,就把臣女擅长仿写别人字迹一事公之于众。

他还说,家父三年前弹劾边将陈昭卖国,用的证据就是判将陈昭和蛮族人往来的密信,若是臣女这擅长仿写旁人字迹的秘密被人知晓,肯定有无数人弹劾家父罗织罪证,陷害忠良!”

陈昭那个案子倒是真的,秦帝还记得,他是让骁龙卫和大理寺一起督办的,除了书信,还有其他的证据,应该算证据确凿。不过,韩槿一个半大的女孩子,会被萧凤章吓到也算正常。

可是,萧凤章一个庶子为了替嫡母报仇,胁迫皇后的亲侄女韩槿,伪造死人萧湛的笔迹,绑架皇帝的亲外甥女,康华郡主萧蕴,这事儿听起来就给人一种离奇荒诞的感觉。

那萧凤章和嫡母的关系,真的有这么好吗?

这时候,秦暄在一旁冷冷道:“韩表妹,把罪过都推到死人的头上,是不是太不地道了?那萧凤章是从哪里借来的胆子,胆敢胁迫你这个母后的侄女?

再则,就算他威胁了你,你常伴母后身侧,只开口说一句话,母后还能袖手旁观不成?

更不用说,你那两个侍卫招认出来的,可不只是绑架康华郡主,而是要直接杀了她,把她的尸身仍旧乞丐窝里,让康华表妹死无葬身之地!

我看,根本就不是萧凤章找上了你,而是你找上了萧凤章。说来也真巧,事情一败露,萧凤章就死了。更巧的是,萧凤章死的时候,你就在他出事的酒楼旁边。”

第28章 黑锅

韩槿还未如何,韩皇后先勃然变色,怫然道:“阿暄,你这是指责阿槿吗?你们朝夕相处了这许多年,你还不知道阿槿是什么性情吗?真要为了那个萧家孤女,逼你表妹去死不成?”

她本来没这么沉不出气,这一看到秦暄那张艳色倾国的脸,还有那身衣裳,就再也压不住脾气,完全失了平时的端庄气度。

秦暄却用倔强的目光看着韩皇后,不驯道:“母后是要让我看在韩国公府的情分上,其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母后,您想清楚,康华差点儿死在韩槿的手里,她那么小,身子骨又那般弱,更不曾招惹要过任何人,凭什么任人作践?就因为她没有一对能替她做主的父母?母后不是最心慈怜弱吗,怎么到如今也看不清楚对错了?”

韩皇后气得身子发抖,只觉得面前这个儿子是铁了心跟他作对:“秦暄,你还记不记得,你到底是谁生出来的?你就这么看不得阿槿好,非得要活生生气死我吗?”

秦暄见韩皇后如此模样,便不再说什么,只去看秦帝,委屈又不甘道:“父皇,您帮儿臣评评理。原来在母后心里头,孩儿这个亲生子,竟比不得舅家表妹要紧。儿臣没了未婚妻不重要,舅家表妹若是出了事,就是生生要了母后的性命!”

秦帝早就看不惯韩皇后的做法,揉了揉眉心,疲惫道:“皇后,这事儿的确是韩槿做错了。”

韩皇后脸色微白,想要开口替韩槿求情。但秦帝冷冷扫了她一眼,那目光森寒入骨,皇后心头一凛,蓦地冷静了下来,再不敢说什么了。

看在韩国公的面子上,又因萧蕴没出什么事,韩槿也只是个年少的女儿家,皇帝倒也没罚得太重,不过是不许韩槿再在宫中长住,让韩国公领回家,好生管教,还得去给萧蕴赔罪。

说到底,皇帝不信萧凤章是被韩槿灭口的。韩槿做的事情,顶多算是害人未遂,真闹到了大庭广众之下,皇帝也丢不起那个脸。

但仅仅这些,就足以让韩槿在帝都里的名声大损,婚嫁艰难了。

处置完了韩槿,秦暄和韩皇后各自告退,离开了勤政殿。秦暄自觉今日给韩皇后的刺激已经够多了,径直出宫;韩皇后也没和以前一样留他回自己的寝宫,只顾着安抚又惊又怕的韩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