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高明顿时把矛头对准冯茂!
要说经商天赋,刘高明自然是没的,不过叫底下的管事依葫芦画瓢照搬冯茂那一套,再找些泼皮闲汉去冯茂那边闹事,刘高明办得很是熟练。
周武查到了这些,没急着反扑,而是耐心等待王雱从外头回来。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是很容易的,可周武总觉得王雱可能会另有打算,所以一直劝冯茂先稳住,等王雱回来再说。
王雱听了,露出愉快的笑容。他夸奖周武:“干得不错。”
冯茂总觉得王雱那笑瞧着蔫儿坏,他没周武与王雱之间的默契,急得抓耳挠腮:“你们到底准备怎么做?”
王雱道:“很简单,前头不是有几个难啃的投资项目还没人接手吗?现在有人送上门来了,不坑他们一把怎么对得起他们远道而来的辛苦呢?”
冯茂不太确定:“他们会上当?”
王雱道:“试试又不吃亏。”他让冯茂坐下,煮了杯茶,边喝边和冯茂说起全套计划,什么“抢来的东西最香”、什么“凡是不能少了托儿”、什么“到时你给我可着劲抬价”,听得冯茂眼睛越睁越大。
冯茂摇着头说:“幸亏你不来行商,要不然可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王雱淡淡一笑。
投资这事就跟赌博一样,随着投入越多,越不舍得抽身。他们既然想盯着冯茂跟风抢生意,那就让他们多跟跟,最好呼朋唤友来跟。众人拾柴火焰高啊!
王雱拍拍冯茂的肩膀:“他们那点小伎俩你别怕,有我呢。你好好琢磨,一定要引他们入坑。”
坑人这事儿,跟王雱混久了都能学到几招,冯茂当即志得意满地回去琢磨怎么坑刘高明他们。
冯茂算是下了血本,把旅行社接的单子缩减了大半,做出十分萧条的样子。他人也憔悴了许多,终日在外头喝酒买醉,看着就是商场失意的模样!
可没几天,他在拜访过王雱后又精神抖擞起来,每天偷着乐,好像捡了大便宜。刘高明一打听,听说府衙要办个特殊的招标宴,这招标宴上有许多能赚大钱的项目!
还有些人暗中传言,很多项目已经被王雱和冯茂内定了,别人只能竞标他们挑剩的那些!不少人都言之凿凿,说冯茂喝醉后得瑟地透露了这事儿。
刘高明脑子一热,揣着钱就去和参加府衙办的招标宴,瞅准冯茂投标的项目疯狂砸钱。
冯茂带着一群托儿你一次我一次地抬价,还不时地朝刘高明露出挑衅表情,气得快要放弃的刘高明又咬牙切齿地继续跟价。
不出王雱所料,刘高明掂量着光自己可能抢不赢冯茂这个王雱的“代理人”,还真拉了他那些狐朋狗友一起来抢项目。
冯茂见价钱抬得差不多了,美滋滋地撤退,并在招标宴结束后去找王雱吃酒。
入秋了,正是喝酒吃蟹的季节,王雱叫人温了一壶酒,蒸了好几只肥蟹,与好友一起享用。他边听冯茂说起投标宴的事,边慢条斯理地料理自己面前的秋蟹,感觉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非常满意地感慨:“真喜欢这些实诚的孩子。”
有什么比带着钱、带着朋友过来投资的热心人士更让人喜爱的呢?
冯茂听得一阵无语。
按年纪算起来,王雱才是孩子好吗?像上回被台谏喷到外地去的驸马李玮都已经三十几岁了,刘高明这些人满打满算也有二十出头,很多都当孩子爹了!
王雱才不管这些。
坑了刘高明他们一把,招标钱有了,工作岗位有了,他们家族还自带技术人才,完美啊!
王雱这边愉快地和亲朋好友们享用肥美的秋蟹,刘高明他们则兴冲冲地回到家,和家里说自己抢了个极好的投资项目,来钱可快了!
各家一看,差点没给自家傻儿子气死,这都是些难啃的骨头,哪里赚钱哟!可是钱都投进去了,契约也签了,毁契也不值当!各家长辈瞧见傻乐的儿子就脑仁疼,罚他们跪了两天祠堂,派了管事跟着他们过去打理这营生。
行,你说赚钱是吧,让你忙活去,也省得整天胡作非为给家里招祸!
有些意识到自己儿子和人家儿子差距太大的,还特地派心腹管事登门拜访王雱,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差不多一点,要钱要人都好说,别把我儿子坑太惨了,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王雱自认是个非常善良的人,也和这些人表了态:放心吧,有钱大家赚,只要来洛阳投资一准不会亏!
临近中秋,王雱请假回家过节,顺便去催催上头给洛阳拨款修河道。虽说洛阳财政暂时不缺钱,但是该朝廷发的钱怎么能不讨呢?
王雱这一回去,又和官家叙了个旧。这一回京就能面圣的殊荣,在他的同辈里算是独一份了,王雱还是一点都不拘束,还和官家提了一嘴自己遇到赵宗实父子俩的事,好奇地问官家:“他们算不算您的侄子和您的侄孙啊?”
官家初一听王雱提的两个名字,还以为王雱要和朝中众人一样劝他早立储君,心中有些愠怒。可见王雱眼里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官家又把愠怒压了下去,与王雱禁庭中信步闲行,口中应道:“算是。”
王雱何等敏锐,一下子察觉官家情绪变了,当即不再提这个话题,而是说一些西京的趣事。
到回了家,王雱没等着他爹回来,便去隔壁寻司马光说话。司马光听王雱问起赵宗实,细问他是怎么回事。
知晓王雱在官家面前提了赵宗实父子二人,官家还有心情听他说别的事,司马光才发现官家是真心喜欢王雱。上回范镇追着官家提这事,差点被官家发配到外地去;范镇也是硬骨头,被官家斥骂之后更加紧咬不放,直接就指着官家鼻子骂他罔顾天下百姓,朝中怎可无储君!
王雱听了,真心实意地心疼起官家来。
这生不出儿子,也不能全怪官家啊!
何况官家也不是生不出,而是生下来没养活,现在官家都没到五十岁,若是搁现代赶上开放二胎还都还能生呢!
这逼着人认别人儿子当崽,还得把全部家产给这个别人的儿子继承,搁谁身上都不会乐意的,还不许人犹豫犹豫吗?
王雱正想着,司马光就把官家心情突变的原因告诉了他:这赵宗实当初就曾经被曹皇后接进宫里抚养,还将从小带在身边长大的外甥女高氏嫁给了他。
朝中诸人每每追着官家让他立储君,提的人选一般就是这一位,只不过大部分人都没想让王雱卷进这事,所以也没人和王雱提及。
王雱明白了,敢情这是他不小心踩了雷。也亏得官家生性宽厚,没当场发飙给他赶出去!
司马光见王雱一脸恍然,也没再多说,挥挥手赶王雱回去。
王雱很是舍不得:“就不能留我用个饭嘛!”
司马光横他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没门。
泰山大人这么强横,王雱也没辙,只能灰溜溜地走了。回到家中正好赶上王安石回来,父子俩坐下聊起了公务,王安石是想了解儿子如今干得怎么样,王雱则是想探听一下马蹄铁项目的进展。
到底是自己起的头,他想知道项目孵化情况啊!
王安石办事能力不差,王雱的结题论文里头又已经有详尽章程,马蹄铁的推广自然不会出篓子。
眼下朝廷已经培养出一批优秀的马蹄铁铁匠,都是扫上一眼就能给马蹄配备“铁鞋”的专业人才!
这些铁匠都是入了匠籍的,等闲人根本挖不走,便是有人学了这马蹄铁之法也得慢慢摸索着去打造,和朝廷这种统一配备的模式完全没法比。
王安石给王雱看了数据,过去一年内,用了马蹄铁的马匹损耗率大大降低,于国于民都是件大好事!
王雱安心了,与王安石说起西京那边的事儿。等聊完了正事,王雱腆着脸和王安石提起了私事:“爹,您看我今年十五了,过了年就是十六了啊!这都超过婚配年龄一年了,您是不是该帮我去和岳父提亲了啊?”
这事王雱在信里和司马琰商量过,早婚早育不好,可他们早婚又不等于要早育。人类和禽兽的区别不就是能够控制自己吗?
现在司马琰待字闺中,连出个门都不方便,王雱觉着还是早些把人娶过门为好。
到那时,他们就可以一起搞事情啦!
是以王雱就积极地找他爹商量这事了。
王安石瞪他一眼:“毛都没长齐就想着娶亲!你岳父那边想多留女儿两年,难道我还能帮你强抢回来不成?”
王安石其实也私下和司马光提过这事,不过司马光是不大乐意的,一来是舍不得女儿,二来是怕了王雱那些个天马行空的想法。
这还没成亲呢,王雱就怂恿人家去做什么实验,搞什么护肤套装,还直接帮她在外头弄了几桩生意。结合他在洛阳干的那些事——比如用个为母筹钱治病而出来当导游的孝女树典型说什么“女儿能顶半边天”之类的,司马光实在怕王雱会把他女儿带得不成样子!
司马光觉得,还是多留女儿两年再让他们成亲比较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