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遗风望着气息越来越弱的上邪,心在滴血,似乎想到了什么,吼道:“阿邪,杀了顾轻!快,听师尊的话,杀了顾轻,快动手杀了顾轻!”
上邪看向师尊,浅淡一笑,极轻却坚定无比地摇了摇头。
沈遗风心一沉。
箫唤尘见状,笑得更厉害,他已经彻头彻尾成了疯子,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嘲讽地望着红衣,“上邪,其实本座羡慕过你,世间多少人一生都在追求天道,可你不同,你离经叛道,打破陈规,敢于天斗。我见了你,方知这世间的道并不止一条,可本座宁愿从不知道!!斗得过天又如何?不是照样败在顾轻手里,从头到尾一败涂地。”
上邪咳了两声,血止不住从唇边溢出,却紧紧攥着顾轻的手,“你别听他的,我心甘情愿。”
顾轻颤抖地擦拭她嘴角的血,“好,我听,我都听你的,我的小公子最勇敢,她所坚持的东西从未是错的,我信你,你不许有事。你信我吗?”
“信。”
“我之前问过老祖,以天机罗盘行逆天换命之术,只能用一次,难怕复原了天机罗盘,也不能把你我的命格换回来,但他告诉我另外一个法子……我本想等为娘亲报仇后,再好好去见你,把欠你的都还给你,好在如今也不晚……”
上邪眉心一皱,心生一股不祥,她欲开口但又一口血呕出。
“阿邪!”
她用力抓着他的手,“顾轻,我不管你想做什么,我不许!我不许!!”
白衣见状,浅笑捧着她的脸,眷恋道:“你个傻子,到现在还这么笨……”
箫唤尘眼红地盯着两人,恨不得在其身上戳出窟窿来,凭什么他们能相爱相守?凭什么他们能生死与共?
他周身法力乱窜,咆哮道:“别在这里假惺惺的,我的舒儿救不活了,你们也别想活!!”
鬼帝大惊道:“不好,他想玉石俱焚!”
以箫唤尘为中心,四周掀起风暴,一时间女娲祠内陈设皆腾空飞了起来,一道有破天之力的法力光柱冲向苍穹,重伤了托住天界的鲲,鲲变回人身,落到地上。
而那道光柱在半空中化为巨型铁链锁住天庭,将其往下拉。
鬼都地界内瞬间下起了乱石雨,小的也就鸡蛋大小,大的足有人高,女娲祠彻底毁了,地面被砸得坑坑洼洼。
场面慌乱,人仰马翻。
“阿邪,别怕,别担心……”
顾轻撑开结界挡住头顶的石雨,将上邪抱在怀里,温柔地拍着她的背,“你什么都不用怕,什么都不用担心,你为难的、难以决断的,都有我,我会牵着你的手,走在前面……无论腥风血雨,无论天塌地陷,我都在……做你的伞,做你的天。”
说完,封住她的穴道。
上邪动弹不得,心中慌张,“顾……顾轻,你要做什么?”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道:“等我。”
这两字让上邪一下子泪水夺眶而出。
“不好,鬼都也开始塌陷了!”
长思一声大吼,只见女娲祠附近的地面开始一块块分裂下沉,露出地底的炉火。
司徒小朋友吓得没站稳,往后退了几步,竟一脚踏空,整个人差点掉进半人宽的洞里,幸亏白染掌门一挥拂尘把人卷了回来,司徒趴在洞口往下一看,全是滚烫到冒泡的岩浆。
顾轻把人托付给白染照料,站起身手持皆白,猛地攻向箫唤尘,寒声道:“你我之间也是时候做个了断。”
剑道最高的境界瞬息间已交锋无数,两人的身影快如鬼魅。
箫唤尘边接招,边嗤笑道:“怎么?心爱之人都要死了,你还有心情跟我了断?”
顾轻:“她不会死的。”
两者缠斗在一起,难分彼此,顾轻借机牵制住箫唤尘,又突然发难,施诀召来皆白,一剑贯穿两人腹部,鲜血交融在一起,用的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顾轻咽下顶到嗓子眼的血,眸子却是笑的,“只要我死,她这一生所有的苦难都会消失,一切回归原点。”
箫唤尘眼睛睁得老大,显然没想到自己真的会被伤到,更没想到顾轻用这种法子伤他,“哈哈哈哈哈,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罗盘两端,一死一生,命局可破……”
上邪瞳孔一缩,脑袋里嗡嗡的,崩溃喊道:“我不要!不要!不要!!顾轻,我不要……”
他趁箫唤尘发疯之际,一剑挑下其腰间的乾坤袋,抛给了鬼帝,嘱托道:“安禅的遗体在其中,把阿邪带走!”
轰的一声,堂中的女娲石像倒了,面容悲悯依旧,似乎在无声叹息,叹这世间缘来缘散,成全不得的终究成全不得。
元城吼道:“快出去!女娲祠要塌了!!”
整座女娲祠都在下陷,天摇地晃,尘土飞扬,很快就要掉进岩浆里。
鬼帝:“都撤出去,快,都撤出去!!!”
司徒、长思和长亭三个小辈法力最弱,被白染像赶鸭子一样在后面赶着跑,撒丫子狂奔,生死时速。
三人后来回想那天,他们的人生很少有如此贼刺激的时候,头上顶着碎石雨,天随时会塌下来,动不动可能就被砸死,脚下是百丈火海,地面抖动不止,外加上地皮脆得像糖纸,不知跑的时候哪一脚一踏空,就彻底超脱三界了!
他们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死因可以这么丰富!!
祠中,箫唤尘被顾轻施法困住挣脱不得,仰天看着乱石和崩塌的房梁,悲哀一笑,不只是在说顾轻,还是在说自己,“原来最后输的人是你呀!”
那一天,众人好不容易逃出女娲祠,回眸的最后一眼,就是看到祠殿坍塌,大地陷落,尘埃与乱石之中顾轻拉着箫唤尘坠入万劫炉火里,焚身于火。
他目光柔和而炽热,对上邪笑着说:
“等我。”
…
…
…
…
…
…
“阿邪,等我。”
…
…
…
…
…
…
“结束了???”
“结束了。”
“没了?!!”
“大结局。”
“大结局?!!”
“全剧终。”
“你特么再说一遍,老子听了这么久的故事,你告诉我结局就这样???”
茶仙馆里,新飞升的仙君年纪轻轻,仪表堂堂,却是个暴脾气,撸起来袖子就把讲故事的老仙家暴揍了一顿,一边打一边鬼哭狼嚎道:“老子不信,老子不信……”
那样子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滑稽又搞笑。
上邪缓步路过茶仙馆时,鬼使神差地往里多看了一眼。
元城与她并肩而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你怎么这么看他?”
上邪淡笑道:“挺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