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思比司徒清时胆子大些,至少不会抱着穷奇晕过去,一边万分恭敬地供着祖宗,一边盯着城门的情况。
然后祖宗突然间开口说话了,“小子你给我讲讲,上邪封印众魔兽之后的事情。”
长思吓了一跳,差点把怀里的祖宗抛出来,心道:顾轻仙君不是给他下了封口禁制吗?怎么忽然能说话了?
“快点,愣着干什么?”
小奶狗睁着滚圆的眼睛,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无奈配上那张蠢萌的狗脸太……太可爱了!
长思憋住没乐,好不容易板出一张脸,犹豫道:“小公子没和您说吗?”
“废话,她要是和我说,我至于问你吗?”
之前在瑶山,穷奇破印而出后满心里只想着怎么弄死她,也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后来跟着上邪身边才渐渐发现,当年力战三界的邪帝没了修为,混成了三餐准点饿的废物凡人,没有了当年锋芒毕露的傲气,像一把归鞘的宝剑,又一把历尽沧桑的断剑。
她如履薄冰,谨小慎微,处事不再像当年那般大包大揽,什么事都自己硬抗,搞得自己遍体鳞伤。
待人也更平和了,又似乎更疏离了。
但当你觉得这人应该是被世事蹉跎搞废的时候,她抬眸望你,眼睛又明亮如初。
长思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毕竟当年诛邪之战的细节他也不是很清楚。
穷奇眸子一暗,冷不丁道:“她后来死了是吗?”
长思点了点头,这个他还是知道的,“是,小公子将三十六城百姓之死的罪责揽下,独自上了众神殿……”
……
东门。
上邪和两个不爱说话的冰坨子守了一天,憋得嘴痒痒。
城西客栈的方向一阵巨响,上邪眉头一皱,“不好,女商姑娘还留在客栈里。”
白染道:“我去看看。”
“等等”,上邪眼睛一转,心里也不知在想什么坏点子,挠了挠顾轻的手心,“你去吧,这里我和白染掌门盯着。”
顾轻微微蹙眉,犹豫了片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无奈道:“下不为例。”
白染正在琢磨这会不会是调虎离山之计,本想阻拦,见两人的互动又打消了念头,不禁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她都看得出蹊跷,这两个人中龙凤会傻乎乎地往陷阱里钻?
然后顾轻傻乎乎地走了。
白染:“……”
上邪倒是一脸开心。
没多久鬼帝匆匆赶来东门,看向上邪,眉宇间有些担忧,“怎么回事?”
红衣正蹲在地上没皮没脸地戳蚂蚁洞,抬头笑嘻嘻道:“顾轻已经去看了。”
白染盯着鬼帝,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北冥眉间的担忧未减,语气依旧冷淡生硬,“他回来之前,我在这里先陪你们守着。”
白染掌门虽然修为高深,但架不住带着上邪这个拖油瓶,真对上麻布变态,铁定完蛋。
上邪自然心里清楚这些,只是……
“西门怎么办?”
北冥:“我召来了黑白无常,他们带鬼兵守着。”
上邪点了点头,继续专心致志地戳蚂蚁洞,还故意将土都戳到北冥靴子上。
半晌后,某人忍无可忍道:“幼稚!!”
上邪狗腿子地给鬼帝大人拍了拍靴子上的土,乐呵呵道:“别那么小气嘛!”
鬼帝高冷抱臂,目光阴沉地俯视跟前的人,许是被惹毛了,开始阴阳怪气地挤兑某人,“上邪,我一直想知道你后悔吗?”
拍完鞋上的土,上邪继续手欠地搞蚂蚁洞,“后悔什么?”
“后悔自己上辈子混得那么惨,惨到众叛亲离、举世笑柄!你是我平生仅见的聪明勇敢之人,不惧世俗,敢于天斗,斗到最后自己形神俱灭,千古骂名,你不觉得自己可笑吗?活得越真实,就越愚蠢。”
上邪无所谓道:“是吗?傻可能是真有点,但我从未不觉得自己很惨,事情我做了,下场我担了,怨天尤人未免矫情了些。”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若是现在再让你选,明哲保身和勇往直前,你选哪一个?”
上邪戳蚂蚁洞的手顿了一下,平淡道:“世上哪里有双全之法,人生处处是举步维艰,关键是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明哲保身、同流合污确实过得容易些,可我于心难安,余生活着都觉得窝囊委屈,若是两相为害,我便选一个让我活得高兴一点的,人啊,何苦为难自己……”
她拍了拍一手泥,缓缓起身,偷摸给白染递了个眼神,然后才对上鬼帝的暗眸,笑道:“旁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活得真一点更高兴。”
鬼帝眯了眯眼睛,似乎有些懊恼,懊恼于他看不懂眼前的人。
上邪还在笑,目光清澈干净,让人想毁掉,更想弄脏它。
与此同时,白染的拂尘瞬间化成一把拔剑,横在鬼帝脖间。
上邪呵呵了两声,笑皮不笑肉,“说吧,你是谁?”
“鬼帝”也笑了,这次是他本人的声音,低沉性感,富有磁性,很好听,一点也不像那个麻布变态嘶哑的嗓音。
上邪想起凡间话本里有个词叫钓鱼执法,她忙活了一天确实也在干这勾当,就是钓上来的鱼和原来的分量有些不符,超重了!估计会要命!!
他道:“怎么认出来的?是我言语中漏出了破绽?”
“唔,不是,你模仿得很完美,冷漠的语气,嘲讽的神情……但如果我真的用土弄到北冥的鞋,以他那家伙的鸟性,可不会不痛不痒地数落我一句,嗯……他会把我踢飞,嗖一声上天的那种。”
“……”
所以你在骄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