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眼神不好,外加雾太大,走着走着就被石头绊了一跤,噗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谁?!”
青涩傲气的少年音从前方迷雾中传出,明显被吓到了,“哪路妖魔鬼怪,别藏头露尾的,有本事出来和我真刀实枪地干一场!”
上邪狼狈地抬起头,呸了几声嘴里的土“干你个大头鬼啊!还不快来扶我一把!!”
另一个温和干净的少年音响起,“南姑……公子?”
长亭渐渐从雾里走来,他本来想唤姑娘的,但上前一瞧见上邪一身男儿装,当即贴心地改了口,急忙将她扶起。
长思紧随其后,师兄弟两人都穿着浮生远统一的蓝衫,腰悬长剑,一派翩翩小仙君的风姿,仔细一看两人腰间系着一根绳子,将两人拴在一起,长思身后似乎还绑着人。
待人都凑过来,上邪一看,浮生的七八名弟子都像蚂蚱一样栓在一根绳子上。
她笑着扯了扯长亭腰间的绳子,“你们倒是不傻。”
长思抱臂站在一边,傲娇怼道:“哼,自然比你聪明!”
上邪无奈道:“你们要是真聪明,就不会来这瑶山。”
长思不服气道:“你不是也来了吗?不过你一个凡人,来这里干什么?”
“唔,顾轻仙君说要来斩妖除魔,我就凑个热闹。”
长思眉飞色舞道:“顾轻仙君也来了?那他人呢?在哪儿?”
十万仙山的弟子没几个不发杵顾轻的,唯独长思例外,崇拜得不行,恨不得跟狗屁膏药一般糊上去。
上邪道:“哦,走散了。”
雾这么大,上邪居然看清了长思朝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不过少年的语气蔫了,嘟囔道:“我们也和师傅走散了。”
“师……南掌门也来了。”
长亭点头道:“嗯,浮生远来了百十号子弟,但入了这瑶山迷雾,大家一个接着一个走散了,家父是遭遇偷袭,追着一个人影消失不见的,后来就剩我们师兄弟几人,万般无奈只得用绳子绑在一起,才好继续走。”
上邪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南掌门法力高强,世间没几个人能伤得了他。”
长亭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些许,“南公子,要不你跟我们绑在一起吧,省了一会儿再走散。”
“不用”,上邪看了看天,“马上要到正午了。”
长亭不解道:“嗯?”
他顺着上邪的目光看去,天空中浮现一个白圆的光影,应该是正午的太阳,紧接着四周的大雾好像真的消散了一些,至少十步以内的事物能看清了。
“啊!”
不知哪个小弟子鬼叫了一声,吓了众人一跳。
长思回头怒道:“你瞎叫什么?”
“你们看……看看……”
不远处凭空出现一间偌大的客栈,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明明没风却摇晃得格外厉害,一对童男童女在门口玩泥巴,光屁股的小男孩顽皮地甩了小女孩一脸泥,小女孩阴森森地笑了笑,一口咬向小男孩的脖子。
咔嚓一声,小男孩的脖子像是断了,耷拉在左肩上以诡异的姿态看着他们。
几名仙家子弟吓得脸色煞白,有一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上邪扫了几人一眼,也就长亭和长思勉强算镇定,心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缺乏历练。
小男孩注意到他们,突然直起脖子,拍了拍小女孩的背,在她耳畔说了什么,小女孩急忙起身,众人又见到小男孩的脖子完好无损,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童男童女朝他们跑了过来,笑得天真无邪,声音如银铃般悦耳,“哥哥,哥哥……你们远道而来,进去歇歇脚吧!店里面什么都有,一应俱全。”
上邪勾唇一笑,“好啊,正巧我也饿了。”
长亭和长思一左一右拉住了她。
上邪:“你们在外面等着吧,不过别跑太远。”
她任童男童女抓住衣角,走进了客栈。
长亭和长思相视一眼,怎么也不放心,和几名师兄弟商量了一下,紧跟着进去了。
客栈里不大不小,但客人委实不少,闹哄哄的,有几名壮汉在耍拳喝酒,有一桌书生在饮酒赋诗,有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吃饭,还有几名流氓地痞满眼淫光地瞧着戏台上的卖唱女。
那轻衣薄衫的卖唱女边弹琵琶边朝台下客人抛媚眼,长亭和长思一看,被抛媚眼的客人不正是元叶峰的几名少年弟子吗?
——青衣素素,腰系檀木。
元叶峰和浮生远挨得极近,但两派之间交情一直不是很好,只因一手创建元叶峰仙门的人是元城子,据说年轻时南柏舟和元城两人积怨甚深。
昌黎山和宜道崖的弟子也在,一派紫衣,一派灰袍,相互看对方不顺眼,两派也是有旧怨,呃,十万仙山好像没几家不结怨的,内斗得厉害!
上邪环视屋子一圈,噗嗤笑了一声。
长思看向她,觉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觉得好笑,一屋子魑魅魍魉。”
上邪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几名浮生远的弟子也围坐了过来。
店小二手脚麻利,没一会儿就端着几样菜肴上来,长亭和长思审视着菜肴,半点没有动筷子的意思,倒是上邪风卷残云地吃了起来。
长思吓得去拍她拿筷子的手,低声道:“这客栈如此诡异,你还真敢吃!”
上邪囫囵嚼着饭菜,“年轻人,胆子大些!我吃啥你吃啥,死不了!!这野菜是瑶山的特产,清脆爽口,清肝明目,专治肾虚!!!”
长亭瞧她吃得甚香的样子,刚想夹两筷子尝尝,听到肾虚二字,筷子收回来也不是,放下也不是,一脸尴尬。
上邪夹了一筷子塞到他嘴里,笑骂道:“矫情!”
长亭被塞了一嘴菜叶子,又见上邪陆续给他夹了几样菜放到碗里,嘱咐他“多吃点,太瘦了”之类的,非但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心里暖暖的。
他自记事起,就被父亲安排和浮生远的弟子一起修炼,甚少见到父母,南柏舟是因为担任掌门,日理万机,而他母亲风惊雪是因为祖父之死打击颇大,常年幽居后山,吃斋念佛。
“菜来喽,菜来喽,这是本店的招牌菜——清蒸猪脑。”
店小二给每桌都端了一份猪脑,旁边几桌仙家子弟听到是猪脑,都露出厌恶的神情,但很快就被猪脑的香味俘虏。
那味道真是太香了,怎么说呢,简直香得让人不能自已,勾魂摄魄!
整间都充斥着咽口水的声音。
长思盯着那大碗清蒸猪脑,两眼发直,着魔般地拿起勺子,想舀一勺尝尝,眼见就要放嘴里了。
啪的一声,被上邪扇了一耳光。
长思被扇醒了,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看向某个罪魁祸首,怒道:“你干什么?”
上邪眯眼笑了笑。
长思再度看向勺子里香喷喷的猪脑,吓得当即甩了出去,差点从凳子上了跳起来,目光瞥向桌子——那碗血糊糊的、粘稠带白的分明是人的脑浆!!
目光涣散的长亭此时也舀了一勺往嘴里送去,长思刚想拦,却见上邪咬破手指,用血在他眉心一点。
长亭马上就清醒了过来,低眉瞧了一眼即将入口的美味,脸色一白,他的反应比长思好点,就是手有点抖,缓缓将勺子放回桌上。
长思眼角抽搐地摸了摸自己生疼的脸,觉得自己被区别对待了。
上邪瞪了他一眼,“都说了,我吃啥你吃啥,见我动筷子了吗?”
然后就见她拿起那碗“猪脑”,摔在地上,声响颇大,客栈里的被香味蛊惑的仙家弟子纷纷醒了过来,此起彼伏的“嘶”声和……
“我操操操,这是什么玩意?”
“娘啊娘啊……”
隔壁壮汉一桌吃“猪脑”吃得正香,还有书生、流氓和那一家四口,他们抬眸阴鸷地看着众人,目光中透着贪婪和垂涎。
离长思最近的壮汉脑袋突然变成半人大的蜥蜴头,张开血盆大口,那牙齿锋利得和铡刀一样,朝长思脑袋咬去。
上邪踢了一脚长思的凳子,将人踹了地上,然后怂包地躲到桌子底下,鬼哭狼嚎道:“妖怪吃人了!妖怪吃人了!”
摔得屁股生疼的长思侧目瞧着某人“险恶”的嘴脸,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上邪挑了挑眉,又给了他一巴掌,“看我干嘛?打妖怪啊!”
长思:“……”
他第一次见识到这么无耻的人!震惊一下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