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也不废话,长/枪直入道:“救元城。”
上邪无奈地摇了摇头,此话还真在她意料之中,说来也滑稽,这世上最薄情寡义的人倘若哪天喜欢上一个人,便是头破血流、至死方休。
她淡淡道:“据我所知,他已经死了。”
北冥:“你不也是吗?”
上邪握树叶的手一紧,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如果这世上还有人能逆天道而行,起死回生,便只有你。”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倘若真是如此,你现在见到的我应该是个活人。”
北冥目光微暗,隐隐藏着杀意,沉沉道:“很早之前就有人告诉我,杀了你便能得到天道的秘密。”
上邪想起初见北冥时的景象,含笑眸看向他,无辜眨眼道:“我一直很好奇,到底是谁告诉你这么无聊的事情?”
“无论是谁,但是你有这样的能力,呼风唤雨,起死回生,甚至掌控……”
上邪似是恼了,厉声打断道:“北冥!若是我不帮你救人,你会像以前一样毫不犹豫地杀了我吗?”
他对上红衣的眼睛,掌心凝聚的冰锥一瞬消融,默然叹了口气,“不会。”
已经下不去手了。
他想起人生中第二次见上邪是在铁围山中,那个红衣少年躺在一堆腐臭的尸体中,万鬼怎么啃噬她的血肉不一动不动。
那时的北冥已经死了,尸体烂透了,魂魄在山中游荡,好不容易见到一个活人,瞧着十分眼熟,便飘过去看了看。
他道:“小孩儿,你脑子被驴踢了吗?感觉不到疼吗?”
少年:“疼啊,那能怎么办?这是救师尊的代价,必须受着。”
北冥又盯着少年看了一会儿,这辈子头次好心挥了挥手,将一众恶鬼驱赶走,百无聊赖地躺在上邪身旁,“山中岁月无趣,你陪我说说话,我便不让他们咬你了。”
少年身上血肉模糊,模样惨不忍睹,眼睛却极亮,“真的?”
北冥:“嗯。”
少年:“你想聊什么?”
北冥:“不知道,说说你是怎么落到这副境地的?”
少年:“哦,我下跪求过他们,求他们饶了师尊,给我最讨厌的人跪过,还跪在九霄云殿前磕头,求每一位路过的仙家伸以援手,但他们好像都看不到我,都笑意盎然地走开了。”
北冥:“他们是眼瞎吗?”
少年:“呃,可能心盲。”
北冥:“心盲?”
少年:“对,师尊说心盲是一种不治之症。”
北冥:“他们病了?”
少年笑了笑,“是啊,苍生都病了,早就病了……药石无医……”
躺在地上的北冥侧过头,看着浑身是血的少年无可奈何地笑了弯眸子,素来冷漠无情的他突然生出一股心疼。
北冥回过神来,看向苍生树下的红衣公子,美得不可方物,可眸海中多了些许疲倦和暮沉的死气。
她强撑着精神笑道:“我帮你救人,但你也要帮我一件事。”
北冥暗暗松了口气,“你说。”
“听说你被封了鬼帝,还帮华止建造地府?”
“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大局已定,华止的心意比你想得坚决。”
上邪嘲讽一笑,“什么心意?惩罚苍生的心意?”
“那群无药可救的众生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费心的?即便你真想救,也不妨先搞清楚华止到底为何这般做。”
“为何?”
“因为凡间的一场经历,因为一个叫越人的女子。”
上邪愣住了,眉头深皱,半天没说出话来。
良久后,北冥才缓缓道:“我可以帮你杀了容五……你不必这般看着我,我翻过容五的生死簿,人间生灵按罪恶滔天排个名次,他绝对在前十。再者说,你方才不是也打算这么做吗?”
上邪并未否认,只是目光一冷,“我不希望阿狸再见到他。”
“魂飞魄散?那不行,如今天帝有旨众生死后皆要入冥府,不过……我可以将他的魂魄压在十八层地狱下,这样施仇也找不到他。”
“好,一言为定。”
“谁?”
北冥一记掌风打向走廊的拐角,涂山月侧身一躲摔倒在地,手中木盘上里的仙药也掉在地上,她狼狈地匍匐在地,一抬头就见北冥掌中又凝出冰锥欲朝她刺来,急忙喊道:“小公子,我并无恶意,只是奉天帝之命给您来送些灵芝药草,这些都是万年灵芝,可遇不可求……”
上邪出手震碎了朝涂山月飞去的冰锥,眼神示意北冥住手,但那人明显不愿意,眸中一抹决绝的杀意。
她只得急忙对涂山月吼道:“滚出去,众神殿不是你能进来的。”
跪在地上的涂山月眼中闪过屈辱,锦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咬住下唇道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