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呼吸一滞,低眉看了眼满手血腥,突然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般杀人如麻的样子?
白衣阔步上前,温柔地用衣袖擦了擦她掌心的血迹,然后强势地将人背起。
上邪呆滞了一瞬,挣扎着捶打他的背,怒吼道:“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顾轻任她闹,不紧不慢地背着人往前走,淡淡道:“别怕,不是你的错。人若欺你,不反抗才是错。”
上邪突然安静了,沉默地爬在顾轻背上,她有点累了,心被封印后便再没有心痛过,甚至见到顾轻都没什么感觉,只是脑海中的记忆在作祟,无法释怀所以始终闷闷不乐,但现在她什么都不愿意想了,靠在顾轻的背上仅觉得温暖踏实,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
……
如今这战况,天兵天将已然被打得分崩离析,攻上九重天最大的阻力仅剩御皇十二翼和那三千魔将,一群杀不死的怪物既然不能硬碰硬,便智取。
营帐中,上邪能醒过来完全是被叶安禅哭醒的。
小姑娘哭哭啼啼的声音最是惹人心烦意乱,不过安禅见她一身伤也不敢将人摇醒,只能啜泣不止地在旁边哀求道:“小公子,你帮帮阿城,他们逼他率一些散仙把魔将引入铁围山,然后便封印了整座铁围山,不许那些尚生还的仙家出来。”
上邪揉着生疼得太阳穴,只觉得脑子里是一团浆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话,心道:以生人做诱饵?这是哪个心狠手辣的混蛋出的馊主意?
叶氏仙门覆灭后,安禅尚有北冥护着,可元城则是真正孤立无援的境地,派他和一群散仙诱敌深入并非无不道理的人,这些人身后无权无势,被各仙家掌门拿来做牺牲的诱饵再合适不过,没人会找麻烦说不是,除非有缺心眼的!
不巧的是,上邪偏偏是这么个糟心的家伙!
上邪脑壳太疼了,一阵心慌气短,掐着眉心道:“那个啥,你让我先缓缓,北冥呢?”
叶安禅小声哭道:“自重伤后回到黑石里就没动静了,我唤了他好久都未理我。”
“没事,你再多哭一会儿,他就出来了。”
“啊?”
“哭吧,有多大声哭多大声!”
叶安禅乖巧地点了点头,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上邪没有一点防备,险些被那哭声震得昏厥过去,不得不佩服小姑娘年轻嗓子真好。
果然,片刻不到脸色惨白的北冥就从黑石中飘了出来,蹲在安禅跟前,急忙用大袖子擦拭那人脸上的泪珠,眉宇间夹杂一股怒气,“怎么了?有人欺负你?”
上邪发现,自从北冥知道安禅不会被自己的阴寒体质冻成冰渣后,就特别爱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动不动就抱抱摸头擦眼泪,她以前怎么没看出这货还有闷骚的潜质?
“既然都醒了,决战在即,两位不妨也一同出征吧。”
一身碧衣的华止掀帘缓步走入,负手而立,气质沉稳,只是眸海深邃令人看不透,温和笑道:“还是说两位想去铁围山救那些舍生取义的散仙?”
叶小姑娘难得发了次脾气,蹙眉道:“他们是自愿舍生取义,还是被逼的,十殿下心知肚明!”
北冥亦是凉薄地看着华止,“既然有人引开了魔将,攻打九重天自是轻而易举之事,天帝之位早已尽在你囊中,你还需要我们助你?”
华止依旧笑得平和,“看来二位是不想去了。”
上邪从床榻上起身,疼得牙齿都在打颤,面上还能嬉笑道:“嘶,攻占九重天这样大功劳,我们若是去了,各仙家掌门怕是会很不高兴。”
华止叹了口气,“阿邪,你的伤还好,最后不要硬撑。”
上邪看向安禅和北冥,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和他说,一盏茶后出发去铁围山。”
两人点头示意,转身离开,营帐内只剩下上邪和华止二人。
红衣走到床榻边的水盆前用凉水洗了把脸,一时清醒了不少,不动声色道:“阿止,我只问你一句话,以活人做诱饵引魔将入铁围山的主意是谁出的?”
华止浅笑未语。
上邪白皙如玉的脸上挂着水珠,绯红的唇染了水色,那模样真是美得祸国殃民,连华止见了,都不由惊叹上邪一个男人确实生得过美了些!
她回眸看他,笑着摇了摇头,“阿止,你若是不想笑,便可以不笑,在我面前不用装。其实,你如实说了,我也不会怪你,身为三军统帅,权衡取舍是必然的,更何况你日后想君临三界……但当你觉得在我面前也需要伪装的时候,你我之间便已无法推心置腹,倘若……倘若啊,日后有一天,我也同样带着面具来与你虚与委蛇,你我二人怕是也走到了末路。”
华止目光一暗,袖中藏着的手握成拳,“是吗?”
“阿止,你是推泼助澜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还是仍在意你我这千年的交情,皆在一念之间。”
华止无辜地笑了,“你觉得我在算你?”
上邪亦是无辜地眨了眨眼,“你没有吗?铁围山铜墙铁壁,确实为囚禁御皇十二翼和三千魔将最佳之地,但也只是暂时囚禁,以他们的能耐早晚会冲破封印,这是个隐患。你派了那么多散仙前去,为何偏要再多派一个元城?因为你算准了安禅会求我和北冥入铁围山救人,你总要人帮你除掉这些隐患,不然日后继任天帝都无法踏实。真是布局机巧,环环相扣啊!”
华止毫无被拆穿的慌乱,儒雅一笑,“再机巧不都被看出来了吗?”
上邪亦是勾唇一笑,“可我即便看出来,依旧会如你所愿去做,所以阿止更厉害啊!”
人都是会变的,不是吗?
若不是,为何你如今站在我面前,我却半丝都看不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