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一阵美滋滋的,她家顾轻长大了,都学会安慰人了。
不得不说,上邪简直臭不要脸到了极点。
顾轻:“你会觉得被孤立吗?”
上邪:“嗯?”
顾轻:“这世上人山人海,你身边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懂你所想。”
上邪一笑,眨着眼挑逗道:“不是有你吗?”
顾轻微微皱眉,“你活在世上这么久,还没学会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上邪:“可你又不是别人啊!我这人记吃不记打,怨恨在肚子里待一天,明个可能就散了,待我好的人,我加倍待他好,待我坏的人转眼就忘了。”
顾轻忽然发现,她的眸子是很清澈,清澈得就像九天的星辰,美得令人沉醉,但同时也像茫茫星海一样,让凡夫俗子捉摸不透,无法参悟一丝一毫的天地玄机。
顾轻叹息道:“身为神,为何要忤逆天道?”
上邪低眉,掩去眼中光华,“我只是怀疑它。难道你真的信奉它吗?相信它所说的,所规定的,所惩罚的?”
顾轻沉默未言。
上邪:“你有没有想过是谁开辟了天地,是谁定下了世间的规则,又是谁在主导你我顺从天道?我们活在天地间,早已习惯了周遭的一切善恶是非,习惯于臣服,苍生不见天道,犹如人不见风,鱼不见水,习惯了而已,但这又是多么可怕的习惯!”
顾轻拧眉:“你想改变天道?”
上邪:“是,我想打破僵局。”
顾轻:“你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红衣眼神坚定,“如果什么都不做,那才是最不可能得事情。顾轻,你相信我,去相信那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只要你坚信,也许总有一天能实现。”
顾轻:“你要明白,不管你如何坚信,世道不会因一人之力改变。”
上邪执着道:“可以的,只要我足够强大。”
强大到可以撼动仙界的法则,可以扭转苍生的败局。
顾轻沉默了良久,问道:“这是你所求的?”
上邪挠了挠头,气势一下子就弱了,“啊,也不全是。”
顾轻倒是好奇,“嗯?”
红衣起身拍了拍衣裳上的土,一个飞身爬到苍生树,坐在最粗的那根树枝上恣意摇着腿,“就算修到武学巅峰,问鼎神尊又如何?又不是我真正稀罕的。”
“那你稀罕什么?”
“你对我笑一笑。”
顾轻冷冷瞪了她一眼,拂袖离去,果然就不该好心安慰她。
上邪没品地撸着苍生树金黄色的树叶,急道:“顾轻,别走啊,你就对我笑一笑嘛!”
时隔多年,顾轻依旧记得那日红衣坐在树上苦苦央求着,可他终究没露个笑脸,甚至连头都没回,好像有什么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上邪失望地瞧着白衣渐行渐远,一脸可惜又委屈的模样,抱怨道:“长了这么好的一副皮囊,怎么就不爱笑呢?”
她想,那样的人笑起来,一定极为好看,像盛世烟火般。
……
“大外甥,在想什么呢?”
颜城子抱着酒壶一出众神殿的门,就看见自家大外甥在倚栏发呆。
顾轻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舅舅,你认识上邪多久了?”
颜城子:“唔,从她穿开裆裤开始就认识了,那时候这小家伙奶凶奶凶的,偷她块糕点吃,天天迈着小短腿追着我揍……”
顾轻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自家舅舅,一大把年纪和小孩子抢东西吃,确实是他这没皮没脸的人能干出来的
顾轻:“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趣的人。”
颜城子笑眯眯的,心道:大外甥你输定了,开始想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听二三说你想给那小混蛋准备生辰礼物。”
顾轻嘴硬依旧,“她帮过我,回礼而已。”
颜城子笑容渐渐猥琐,“其实你什么都不用准备,我看她挺喜欢和你待在一起的,你若愿意,生辰那日便陪她待一天。”
顾轻冷哼一声,不屑道:“她不是喜欢人间富贵吗?”
颜城子哈哈直笑,“那小骗子满嘴谎话,你还真信了。你不知道,若是没人理她,她能一个人待很久很久,就在众神殿后院那棵苍生树上,她有时候一发呆便能发个十几二十年。其实她未必是真的喜欢狗屁的人间富贵,只是一个人待太久了,久到心都凉了……”
她啊,只是太孤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