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2 / 2)

他拿着还剩下大半瓶的蓝莓汁,看着温言高挑却消瘦的背影,突然问道:“你猜猜,我们认识多久了?”

顾氏与sg合作的时间不短,但顾珩跟沈寂却没什么交情,云泉山庄那一次,他对温言毫不避讳的兴味和企图,显然不给他这个“主子”半分薄面。

沈寂站在那里,没看过来,眼里带着玩味与些许警惕,似乎不用看,就可以轻易洞穿一切,女人是灵敏的动物,男人更是如此,只要一个眼神,一句挑衅的话,就已经对彼此之间的暗流汹涌心照不宣。

阳光正烈,顾珩拿起纯净水喝了一口,没说话。

“二十年。”不等顾珩开口,沈寂兀自说道,“那年她才五岁,很瘦,但很可爱,说话的时候喜欢眨着眼睛,笑起来很好看。我们是邻居,两家中间就隔一条马路,每天上学放学,都会碰见。我第一次见到她,我七岁,可我看她第一眼就喜欢,人们都说,小孩子不懂爱情,我却在不懂爱情的年纪,爱上这个注定牵绊我一生的女人。”

他的声音不大,也不是挑衅的意味,平静中带着几分痴念。

顾珩突然感到压抑,这句话说的心平气和,可他却觉得冰冷锋利,句句如刀子,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无比准确地刺中他的心。温言的过去,无论悲伤或是快乐,他都不曾参与,她在他身边五年,他们拼了命的相互试探折磨,生怕对方过得快活,那么未来,等待他的又将是怎样的审视呢?

他握着纯净水的手不由得收紧,一点点的用力,直到骨节凌厉的突起,连血管都在清晰跳动。他的目光移过来,眼神逐渐深邃,带着深不见底的讥讽笑意:“那这个女人,当初为什么会离开你?”

沈寂凝在唇角的笑蓦地僵住,一时间没有说话,仿佛被人揭开表面那层并不坚硬的外壳,扯住了他的皮肉。良久,他凝聚起松散的目光,盯住顾珩的脸,嘴角挂上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以后的人生,注定要留在我身边。我不知道她欠了你什么,钱?还是人情?无论什么,我都会替她还清。”

“替她还清?”顾珩勾起唇角,面露揶揄,“你凭什么?”

沈寂看着手中的蓝莓汁,就像成功捕捉到猎物的猎人,得意又张狂的笑:“凭五年来,她都没有变的口味,凭她在你身边五年,你都不知道她是谁,我不管你跟俨燃之间有什么,也不在意你怎么看待温言,顾珩,我不把你当对手,因为在这场角逐里,一定是我赢。”

听着沈寂踌躇满志又充满了企图的话,顾珩没看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扯掉了纯净水上面的标签,然后递到嘴边又喝了一口:“是吗?可惜,无论你的话说得再漂亮,也还不清她欠我的东西,她注定还是要回到顾家,做我顾珩的人。”顿了顿,轻蔑道,“下人。”

天越来越闷,片场那头的拍摄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会儿,突然涌起一阵骚动,几乎所有人一窝蜂的朝一个方向跑过去,紧接着刺耳的尖叫声破空传来。

“有人溺水了!!!”

第十四章

“有人溺水了!!!”

“是俨燃!!!”

“俨燃溺水了!!!”

随着此起彼伏的“救人”,“快救人”的巨大声潮铺天盖地的传来,顾珩猛地站起,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

沈寂一怔,紧跟了过去。

顾珩赶到的时候,俨燃已经被救了上来,坐在岸边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她浑身都湿透了,头发胡乱的披在脸上,一绺一绺的滴着水,脸上沾了泥渍,嘴唇发白,看起来呛得不轻,连话都说不出来。

俨燃的一个助理不知怎么跟工作人员吵了起来,见有人拍照,赶紧伸手去抢手机,另一个则手忙脚乱的递来毛巾,给俨燃擦脸和头发。

顾珩在俨燃身边蹲下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拧着眉问:“你怎么样?”

俨燃红着眼睛使劲咳了两声,摇了摇头,接着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了眼浑浊的水面,伸手指了指,哑着嗓子道:“温言……救温言……”

俨燃含糊不清的一句话仿佛晴天霹雳,将顾珩和一旁看热闹的沈寂全都震在那里。

剧组的工作人员也傻了,什么意思?还有人没上来?!!

四下望去,果然没有温言的身影。

大概停顿了只有短暂的一秒,顾珩猛地站起来,几乎是用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冲下岸,与此同时,沈寂也拔开脚步冲到岸边,纵身一跃,毫不犹豫的跳进了浑浊的江水。

“扑通”“扑通”两声,水面接连砸出硕大的浪花,片场上一片唏嘘。

温言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正慢慢流过自己的脸,胸口像被一块大石压住,喘不过气来,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也感受不到,整个人就这样沉入了黑暗幽深的水底,身体变得绵软,使不出一点力气,胸肺间的氧气也慢慢地被抽干……

是要死了吗?

只有这样一个念头。

如果是,那就太好了!

不用去想前面的路怎么走,不用去担心欠下的债怎么还,也不用再试探和揣测那个人的心,痛惜从前那样依赖那样信任过的两个人为什么一夜间形如陌路。

身体一点一点往下沉,意识也逐渐模糊,双眼明明是紧闭的,却好像透过那层污浊的水,看见有人慢慢地朝她靠近。

她在心里冷笑,是谁?这样不解风情,连光明正大求死的机会都不给她!

沈寂从水面冒出头来,脸色煞白,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顾珩已经在他之前探出了水面,怀里抱着的人浑身湿透,额头上流着血,两条手臂无力地向下垂着……

温言……

顾珩抱着温言上了岸,放在地上使劲按着她的胸腔,一声声叫着她的名字,看着浑浊的水从她嘴角不断溢出,人却没醒。片场的工作人员顿时炸开,打电话的打电话,叫救护车的叫救护车,沈寂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看见温言紧闭的双眼和毫无血色的嘴唇,伸手就要去抢。

“给我。”

顾珩将温言紧紧抱住,不肯松手。他的脸似乎比怀里的人还要惨白,眼睛却黑到极致,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抱着温言,修长而泛着冷意的十指,正在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

“把她给我!!!”沈寂的眼睛已经红得像头嗜血的野兽,看着顾珩的目光暴戾而凶残。

“她是我的……”

顾珩的嘴唇紧紧贴着温言发白的脸,声音很轻,却一字一顿无比清晰。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流露出的意味却痛彻心骨,只是没人看得到,也没人能理解。在说出这句话之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又该如何解释,如何收场,就已经不假思索的说出口。

或许那就是日日夜夜在他身体里疯狂滋长的东西,虽然极力压抑,却在心里不停叫嚣,一有可能就拼命的挣脱坚硬外壳,迫不及待的破土而出。

俨燃离得远些,听不见他们的话,身边的人则像是发现了重大新闻,难以置信的捂住嘴巴。

沈寂不能理解的看着顾珩,露出嘲弄的笑:“你的?你的什么?下人吗?”沈寂侧头,有些轻蔑的扫了那头的俨燃一眼,“看清楚,你的女人在那里!!你怀里的这个,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有,如果她醒来,一定不想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