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还没料理明白,没过两天,她那倒霉师傅就被这群兔崽子找上门了。
师父唐元回来的时候,十六正摸摸索索地倚着门打算出去晒晒太阳,虽然眼睛瞧不着了,可那暖和劲儿她还是能体会的。
可前面突然挡了一片阴影,把太阳都遮着了。十六以为是师兄又在这捣乱呢,好声好气地商量:“挡着我了。”
说了也不见应,十六心里有些不服气起来,怎么挑她个半瞎欺负呢,于是拉高了些声音,“再不把太阳还给我,我可告状去了。”
也没说是给师父告状,还是给李玄慈告状,反正这俩人谁都够何冲喝一壶的。
回应她的却是落在额头上的手指,跟摸小猫儿似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手一落下来,十六就知道了,这是师父的手,总是暖乎乎的,指节上都是疤和茧子,指甲上还老有倒刺,明明一双挺好看的手,硬生生给自己造得糙成了树枝杆杆。
可十六在这老树皮的轻轻的抚摸下,却不自觉地变粗了呼吸,进气出气和那漏了的拉风箱似的,还带上了一点鼻音。
唐元没说话,任由十六慢慢低下头,再抬起来时,鼻尖红了一小块,说话倒还算平静:“又要麻烦师父了。”
“说什么麻烦。”唐元的声音平静得很,没什么起伏,那只手却轻轻拍了拍十六的头顶,“我总是要护你一辈子的。”
二人师徒情深,而从师父进门开始一直没敢吭声的何冲,此刻终于忍不住做小媳妇样,颇有些期期艾艾地说道:“师父,那我呢?”
他和十六都是门里算小的,虽然他比十六大了些,可往日里何冲也是被各位师兄拉拔长大的,小时候师父师兄们下山,给十六带玩意儿的时候,总也有他的一份,所以等后来他自己也开始下山历练,总是记得要给更小的十六买些新鲜吃用回来。
唐元终于回头来瞧了瞧这个倒数第二小的徒弟,轻描淡写说道:“你这一趟也下山许久了,等这摊子事完了,便早日收心回去,还有好多活儿等着派呢。”
何冲跟吞了清明第一颗酿好的酸梅一样,脸也快皱成了干涸的话梅,可也不敢说什么,只把那股酸气儿往肚里咽,嘟嘟囔囔地说了声:“是,师父。”
他没再多叨叨十六要不要干活的事,除了十六自己个儿,他和师父都清楚,这一趟下山,怕就是十六在门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历练了,之后再要闯荡江湖,守在十六身边的,就是她的夫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