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真的不想说话。我每日里总会失魂落魄地望着烟波浩渺的海面,我的心中好像在极力地牵挂着什么事,可是细想想,又总觉得自己好像早就找不到心在何处。
我一直这样懒洋洋地,就连东海的那件盛事我也没有去。
那天是敖焕正式继位为东海龙王的日子,我在蓬莱都能隐隐地听见那边传来的仙乐之声。
若是玉染还在,敖焕今天应该会很快活吧。其实,我是个没什么大志向的人,我一直觉得,若是心爱的人在,即便没有王权富贵,也是无比快活的。
可是敖焕今天,一定很孤单。哪怕高朋满座,哪怕歌舞升平,可是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一个都不在身边。
如今蓬莱为天宫所不容,似这种仙界之人齐聚的日子,我和潋扬自然也是不方便去的。
祸是我闯的,虽说是一力承担,可是多少还是会连累到蓬莱。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越来越像个祸水······
那日我在海边独自痴坐到深夜,不知何时一轮明月自海上升起,在冷冷清清的海滩上,将我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我默默地抬眸,想看看月亮到底能将我的影子带去哪里。
就在我一抬眸间,我看见了敖焕。
他已经脱了大典的礼服,换回了平常的装束,脸上粉红粉红的,一靠近,我便闻到了淡淡的酒气,看来席间推杯换盏,他也是不能少喝。
我问他:“这个时候,你不好好待在你的龙宫里,来这里干嘛?”
“云姐姐,”他的眼睛清亮清亮地看着我,“我今日得知了一个你想知道的消息,所以赶着来告诉你······”
我有些茫然:“我何曾有什么想知道的事?”
他仍是看着我说道:“今日大典上来的人不少,其中不乏天宫中人。我听说,他没有死······”
我僵着没有动,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觉得视线突然有些模糊,几滴泪珠猝不及防地滴落在手背上,湿了一片。
“云姐姐,他没死,你不用再这样难过了!”他迟疑了片刻,又说道,“他已被天君正式册为天宫太子,据说,还是天后向天君进的言。册封圣旨很快就将知会四方。另外,天后又下了令,······催他带你回天宫去领罚。”
天后素来极有手腕,她当然知道楚皓和楚瑜皆非可承大位的人选,而剩下的只有楚玄和离慕,楚玄生母尚在天宫,离慕当然成了她最想拉拢的一位皇子。何况,离慕手握虎符,他若肯与天后站在一边,两人相辅相成,自然根基稳固。
此番离慕既然肯按照天后的意图杀了小喵,更加会让天后觉得他在示好,恐怕也因为这样,她才会去向天君进言,为离慕争得太子之位。天君心中原本便是器重离慕的,此次册立太子,只不过是顺水推舟,正中下怀罢了。
小喵的一条命,竟然为他换来了一个太子宝座!我苦笑了一下,离慕,我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你。
我淡淡地说了句:“让他来吧,该来的,总会来······”
曾几何时,我们是志同道合,神仙眷侣;
曾几何时,我们焚香听琴事,惺惺为知音;
可如今,我竟不知不觉间就站在了天平的两端,同不了爱恨,甚至共不了生死······
我在浑浑噩噩中度日,我每天都以为我会等到离慕带着金甲天兵于九天之上踏云而来,就如同,我曾经悄悄地盼望过,他于九天之上前来迎娶我。
我想,他若是穿上太子的礼服,一定是如芝兰玉树,朗艳独绝。只是,他是来抓我,而不是来娶我的······
我一直以为离慕便是那个,不需要王权富贵,便会让我一生快活的人。
这世上有一种最幸福的奇迹,那就是你爱着的人,也刚好爱着你,而且,你们注定了会在一起。这种缘份,叫做天作之合。
我还没有等到离慕,便等来了十万魔兵。
子煊带着魔兵突然到来时候,我正在小喵的房中看着当日他托豆姨带给我的菜谱发呆。
我到底没有来得及烤鱼给他吃,我甚至没有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若是不曾遇见我,或许,他至今仍是天山之外一只快活逍遥的胖猫,若是不曾遇见我,或许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是只虎,却可以平平安安地无忧到老······
豆姨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一进到这间屋子,她便不自觉地红了眼圈。可是她到底忍住了眼中呼之欲出的泪珠儿,因为,她慌着要告诉我一件大事。
魔界圣君凌子煊亲领魔兵十万,已抵至蓬莱!
浩渺烟波之上,浩浩荡荡的魔兵踏浪而来,整片望去,便如天海一般,没有尽头。
天显得那样的低,天空之中风起云涌,一片雾茫茫的苍穹;海显得那样的深,雄浑而苍茫,压抑着汹涌的波涛,不知是谁在主沉浮。
魔兵虽整装而来,却并未轻举妄动。十万魔兵就在靠近蓬莱的海面上踏着浪,按兵不动。远远地,只看见一片黑色的铠甲在蓝色的海面上闪动着肃穆而又清冷的光芒。
风云滚滚之间,子煊缓缓而来,端端地站在了我的面前。
他还是那副风姿绝世的样子,一身紫袍贵气逼人,玉带系腰,面如皎洁月,色如春时花,五官精绝,红唇娇艳。此时,他正用他那一双桃花眼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看了看他这副气势,问了句:“今日带着这多人来蓬莱,是来打架,还是来打劫?”
他轻言细语却又不容置疑地答了句:“我是来接你的。”
他见我愣着不说话,复又补了句:“我来接你,跟我回魔界,做我的魔后!”
这人还真是爱自说自话,我轻笑了一下:“我几时说过要跟你回魔界,做你的魔后?”
“我说过,我定有一日会魔兵十万,逼天君将你许配给我,可是他眼瞎,竟然将你许配给了楚离慕,那我便只有自己来抢妻了!”说得轻描淡写,玩世不恭,仿佛不过是小孩子在过家家。
“抢妻?我记得上次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从前的事,都已经结束了!”
“我说过,我们之间不会结束的,因为,我不准!”他的脸上,写着一如既往的邪媚与霸道。
“你说过,你说过,什么都是你说的,当初说不会骗我的人,难道不也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