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其他的呢?
当初女儿让她和老侯爷离京,便是为着避祸,想来他们是不会出事的。可柳氏想到女儿,想到女儿会出事,便有些寝食难安。
见柳氏眸底的乌黑,沈琉璃偏头道:“娘近来睡得也不甚安稳?”
柳氏刻意压低了声音:“想起你去年说的梦境……”
沈琉璃瞬间明了,伸手握住柳氏的手:“娘,你多虑了,梦境毕竟不同于现实。而且,有些事情的走向已经与梦境大不相同,在梦里我可没坐上皇后,可我现在不仅成了陈国的皇后,还怀了孩子,梦里可没有这些。所以,不会成真。”
“是吗?”柳氏张了张嘴,话锋一转,“是娘多虑了。”
柳氏不小心听闻了一些风声。
两国交战好像是因为沈茂的副将带领沈家军攻打陈国,折损了四万沈家军,而陈国则趁势与萧国宣战,柳氏虽困于后宅,可也并不愚昧无知,联想到沈茂那段时日心神不宁、多次提出想返回萧国,后知后觉地察出必是存在猫腻。
沈琉璃端着茶盏慢悠悠地喝着,心里想着跟柳氏是同一件事。
自那天在御书房无意听到战事,偶尔会过去陪他批改奏章,大致也了解到两国交战的缘由,但不管给世人呈现的真相如何,但背地里肯定是傅之曜故意挑起。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计策,竟将沈茂身边的亲信副将给策反了。
这才是他将沈茂请到东陵的真正目的。
虽然对爹有所膈应,但她并不希望他死。所以,对于傅之曜能放一个杀过自己的人返回萧国,她心绪复杂,也感激他。
毕竟,边关阻杀他时,沈茂可没留情。
傅之曜从议政殿出来,路过御花园,看到赏花品茗的沈琉璃,笑着走了过去。柳氏不欲打扰小两口相处,便寻了个借口,先行离去。
沈琉璃单手支着下巴,随意扫了一眼傅之曜腰间颇为难看的香囊荷包,唇瓣含笑哼道:“不怕被大臣们笑话?”
傅之曜端起她面前的茶盏,里面剩了小半杯,就着杯壁边缘润泽的唇脂,饮尽:“谁敢笑朕?”
确有一些臣子往他身上偷瞄,那副探究疑惑的表情在他的怒目之下,一消而散。
也是,谁敢笑他,嫌命长?
沈琉璃觎他一眼,捻起几块点心,慢悠悠地吃了起来。方才有柳氏阻着,她一口都没尝到,傅之曜虽没制止她,但见她吃得有些多,便拉着她在宫墙绿瓦间随处闲逛,权当消食。
傅之曜步伐轻快,面色甚悦,沈琉璃明显感觉他心情愉快,随口问道:“何事让夫君如此欢喜?”
“内忧已除,只剩外患。”本非什么机密,傅之曜没必要隐瞒。
内忧指闲王叛乱,傅坤等一众叛臣贼子皆被绞杀在禹州,再无人敢拖他后腿。
这外患嘛,自然是萧国。
沈琉璃不悦地扭过头,直言:“闲王一党搅得禹州民不聊生,该杀该死,可萧国不是陈国的外患,我讨厌打战。”
两国百姓安居乐业,傅之曜发动的本是不义之战,却定义萧国为外患。若萧国的君主是个昏聩庸碌之辈,他要问鼎天下,做这天下独一无二的王,确是顺应历史潮流大势,就算明知他是书中的大反派,她亦会支持他。
可萧景尚不是,在他的治理下萧国朝堂政吏清明。萧国军力如今处于下风,除了萧景尚筹备过晚的原因,亦有原书剧情那种无形看不见的力量拉扯着萧国的国运,让萧国败,就算傅之曜现下成功攻占上京,灭了萧国,那后面的八年战乱呢,何时才能真正止戈?
傅之曜如今处处占据上风,强大如斯,可他的一步步强大便是拿去给萧景尚搞事业的啊。萧国的落败,便是萧景尚的反攻与崛起。
就算可以趁势除掉萧景尚这个主角,永绝后患。可她尝试过多次杀了傅之曜这个反派,都无果,主角又岂会轻易死?
傅之曜眸色微暗,伸手牵过她的手,良久才道:“外患必除,但阿璃若不喜欢,日后不在你面前提及这些糟心的事。”
沈琉璃吸了吸鼻子,与他十指相扣,但眸色带着深深的愁恼,心情亦没有先前轻快。
战争是个沉重的话题,不过三两句,两人之间的气氛便完全变了,变得窒闷压抑。
傅之曜见她情绪不佳,可却没有同他大闹的意思,也没同他争辩的意图,便想着这事儿不算严重,至少没有怀孕的事带给她的震撼强烈。
以沈琉璃的秉性脾气,应该是对家国大事不太上心,只要没有触及到她自己以及她在意人的安危利益,问题便不大。
如此一分析,傅之曜心里轻松了些。
他并不希望两国的战事成为他们的心结。
走着走着,沈琉璃脚步蓦地一顿,黛眉紧蹙,身子亦是微微发颤。
她在惊惧,她在害怕。
傅之曜不由地握紧她的手,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原来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洗梧宫,被封存的洗梧宫。
门上封着驱鬼的黄符,犹记得沈琉璃在洗梧宫惊恐的模样,似乎与现在一般无二。
她说里面有鬼,他便让道士做法封了这座宫殿。
“别怕,没有鬼。”
傅之曜欲揽她入怀,却被沈琉璃猛地推开,她看着他的眼神亦染上了恐惧,仿佛他就是面目可憎的恶鬼邪魔。
他眸色渐沉,上前两步,她则捂着胸口,如视他为洪水猛兽,步步后退。
傅之曜怒了,大步上前,不顾她的抗拒强势地固住她的双肩,望着她惊颤发白的小脸,咬牙低道:“看着朕,朕是谁,你究竟在怕什么?”
她推拒着他,却如蚍蜉撼树怎么都推不动他,就像是他压着她的那些日日夜夜,绝望而可怖。眼泪扑簌簌直掉,她的情绪终于崩塌,哭着祈求道:“不要锁我,不要那么对我,我害怕……”
声音发颤,颤得不像话。
她瑟缩地看着他,眼底皆是退怯恐惶,仿佛那个人就是他一般,语无伦次地道:“求你……不要把我当成禁/脔……对不起……是我错了,真的错了,我不该打你骂你侮辱你……”
禁/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