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事,朝野上下皆知皇帝待皇后非同一般,说皇后娘娘是皇帝陛下的眼珠子都不为过。
战战兢兢地将丝巾搭在沈琉璃手腕,不敢行差就错,仔细诊断三五次方才敢确诊,又小心扒开沈琉璃的瞳孔看了一眼。
何院首面露喜色,回禀道:“皇上,皇后娘娘的脉象趋于稳定,情况有所好转,臣若判断没错,娘娘应暂无性命之忧。皇后娘娘洪福齐天,得天命庇护,相信不久便会苏醒。”
从医近三十年,从未见过如皇后娘娘这般顽强的生命力。
那可是一箭穿心啊。
何院首只能归咎于天命保佑。
“真的?”傅之曜两眼直盯着沈琉璃,做出一派欣喜若狂的姿态。
“是,臣不敢有所欺瞒。”何院首躬身道。
傅之曜佯作大喜:“赏!整个太医院皆赏!”
“谢皇上。”
何院首叩谢过后,略微犹豫,请示查探沈琉璃伤势恢复状况,却被傅之曜沉着脸拒绝了。
“日后,换药这种事,朕亲自来。”
之前性命攸关,拔箭、处理伤势,自是不必顾忌男女有别、尊卑之差。如今,皇后娘娘身子大好,自是不便他们太医插手。
何院首恭敬道:“皇上,娘娘伤势较重,还请皇上务必将皇后娘娘伤口每日恢复的情况、疤痕消退程度告知微臣,微臣便于酌情调整方子。”
傅之曜点了点头。
早在何院首查探瞳孔时,沈琉璃便醒了,手指轻动,却没有睁开眼睛。
只听得何院首又道:“皇后娘娘腹……”
傅之曜一记冷眼横扫过去:“何院首,到外殿去开方子,别扰了她的清净。”
“是。”
何院首冷汗涔涔而下,躬身退了出去。
傅之曜深深地凝了一眼沈琉璃微动的指尖,薄唇轻勾,转身出去,并将内殿的门掩上。
他问:“如何?”
何院首一愣,旋即回道:“娘娘作胎稳固,只是身子虚乏,臣开一方子调理即可。”
傅之曜:“药性温和,不得对腹中胎儿损伤分毫!”
“微臣谨记!”
……
傅之曜去而复返,沈琉璃正望着帐幔上繁复的云纹发怔。他走过去,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掌心微拢,与她十指相扣:“懒虫,可算是醒了。”
沈琉璃敛去心神,缩手,却被他攥得更紧,她便不再试着挣脱,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交握的两只手,嗡嗡地点了点脑袋。
傅之曜感受到她的抗拒,微微拧了拧眉,什么都没说。
当她奋不顾身为他死的那一刻,他的心神俱裂,又经历了半个月的折磨和痛苦,他便彻底明了自己的心意。
他受不了她会死。
他要她活,活着呆在他身边,长长久久地呆在他身边,做他的妻,做他孩子的娘。
她有心疾,不能回馈他,他对她好即可。
总归,只要她活着,在他身边。
至于那些不愉快,他可以选择性地遗忘。她能为他而死,说明她对他的情意比之他对她的感情,只多不少。只是两人之间的开端不甚美好,过程也几多各怀心思,始终未能真正交心,亦有他逼迫强她在前,她对他存有芥蒂,才无法心无芥蒂地面对他。
对,就是这样。
世间情爱本就诡谲多变,爱可生嗔,爱可生恨,爱可生怖,反之亦然,仇恨对立亦可生痴,生爱。
谁言鲜花只能开在肥沃土壤,荒原贫瘠之处亦可鲜花绽放。
一室静谧,两人颇有些相顾无言的意味。
有宫人将熬好的汤药送进来,沈琉璃便闭上眼睛,等人出去了,再睁开眼。
傅之曜松开她的手,端起药碗,用小勺慢慢地将药搅凉,就是这般简单的动作,举手投足之间,端的优雅至极,矜贵清傲,哪里还有曾经身为质子的卑懦隐忍。
他舀了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而后伸到沈琉璃唇边:“来,喝药,都是些温补调理身子的汤药,对你身子大有助益。虽然,胸口的箭伤奇迹般地康复,便毕竟遭了罪,体虚,得好生调养一番,免得留下后患。”
沈琉璃愣愣地看着他,就着他的手喝了。
傅之曜勾唇:“苦吗?”
沈琉璃摇头,硬邦邦道:“不苦。”她不是那种矫情的姑娘,吃药不怕苦,打架不怕疼。
待到汤药见了底,傅之曜将空碗搁下,俯身便要轻吻她的嘴唇,却被两根软白的手指覆住唇舌,固守起一道防线,阻止了他的进一步侵/犯。
眼前依稀浮现出一些旖旎的场景,皆是失忆的她喝过药后,他舔/舐她唇齿间药味的画面,强势的,任他所为。
沈琉璃瞪大一双清亮的眼眸,犹似带着丝羞恼,朱唇轻启,口齿间呼出的气息混着几分药味蔓延在空气中:“不用,都说了不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