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满面怒容,眼睁睁地看着马车消失在眼前,却无能为力。
方才车帘垂下的瞬间,他真的看到了沈琉璃,他不可能看错。
原本得知沈琉璃不在东陵,不在傅之曜身边,沈安便去了其他地方碰运气,茫茫人海,无异于大海捞针。最后,只好打算回萧国,却发现一夜之间,陈国各地贴满了沈琉璃的悬赏通缉令,他在边关蹲守了几日,一直没发现沈琉璃的人影,这才又回到东陵。
如果沈琉璃被抓捕回东陵,他正好可趁机救她。如果没有,那便最好。
而今,她真被抓回东陵,不说救她,连见她一面都做不到。
沈琉璃被通缉回东陵,他不敢相信,傅之曜会如何对待她?
不,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见到她。
沈安疯狂地朝马车的方向追去,却被周围的暗卫无情地抵挡住他的脚步,暗卫出手狠辣,虽谨记傅之曜的命令留活口,可沈安不要命地同他们纠缠在一起,刀剑无眼,眨眼间,沈安的身上就被划下了几道血淋淋的口子。
他浑然不觉,仍要去追马车。暗卫们只能避开致命处,往其他地方招呼,没多久,又添了几处新伤。
陈冰河拿着到手的两万两银子准备去豪赌几把,也不知怎么的,走到赌坊门口,心情憋闷,又失了兴致。
这不就瞧了一出好戏。
本打算不管的,可见沈安伤成那样还想找沈琉璃,便忍不住出手了。
“住手!”陈冰河掏出一枚令牌,大喝道,“把这人交给我,我不会让他给你们主子添麻烦。”
暗卫们看了一眼陈冰河手上的黑木令牌,随即收起兵器撤退。
沈安咬了咬牙,蹒跚着脚步,继续往前走。
“哟,本大爷救了你,连句谢都没有?”
沈安愤怒道:“你与他们本就一丘之貉,何来言谢一说?”
“可本大爷是沈琉璃的大表哥呢。”陈冰河笑嘻嘻道。
沈安身躯一震,猛地回头:“你究竟是何人?”
陈冰河反问:“那你又是沈琉璃何人?”
“我是他兄长!”
沈琉璃是承恩侯府仅有的嫡系血脉,那么眼前的人便是沈家的庶长子沈安,也就是沈琉璃的庶长兄。
陈冰河审视地瞄了一眼沈安,阴阳怪气道:“庶兄?你又不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长,这么关心她做甚?”
“庶兄,亦是兄!何况,我奉家命带她回家!”沈安咬牙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如何成了家妹的大表哥?”
“反正,大爷我现在就是沈琉璃的大表哥,你既是她兄弟,我也算得上是她兄长,作为沈琉璃的表亲兄长劝你一句,别白费力气了,你就是耗死在东陵,你也带不走她。人家好歹算是两口子,你没事瞎掺和什么,早日回上京去罢。”陈冰河劝道,“你是沈家的长子,有着大好前程,别磋磨在东陵。”
沈安怒:“胡扯!傅之曜这个混蛋都要杀她,我怎能丢下她不顾?”
“眼瞎啊,你哪知眼睛看到傅之曜要杀沈琉璃,人家感情好着呢,沈琉璃根本就不会随你回上京。”陈冰河走了几步,上前拍了拍沈安的肩膀,语重深长道,“放心吧,沈琉璃不会有事,傅之曜不会拿她如何!”
“再说了,傅之曜真想杀她,还会让她同乘一车?我言尽如此,你自己看着办!”
陈冰河说完,便不再看沈安,转身离开。
呵,庶兄?
老子这个大表哥,可比你这位庶兄亲。
……
夜幕降临。
承明宫。
殿内,青枝缠绕的金炉燃着淡雅凝神的熏香,烟雾袅袅,经久不散。
沈琉璃歪头靠在贵妃椅上,双膝覆着一张轻薄而暖和的蚕丝被,单手支着下颚,正闭眼假寐。
微颤的指尖泄露她的不安。
回宫后,傅之曜将她安置在承明宫,又拨了宫人服侍,便去处理政务了,看起来是个勤于政事的皇帝。而沈琉璃之所以忐忑不安,是因为安置她的宫殿竟是傅之曜的寝宫,哪儿有皇帝直接将女人安排在自己寝宫同住的道理,不都是另住一座宫殿么。
尤其后方那张明黄的龙床比一般闺阁的拔丝床大,又大又宽,让她心慌得紧。沈琉璃只能闭上眼,装作没瞧见,可手心里紧张得却全是汗糯。
同住一屋,难免同床共枕,共枕又会发生什么,似乎不言而喻。这是傅之曜的地盘,她能将他赶出去不成?虽然,自己早有心理准备,夫妻同房是避不开的事,可说到底她对过往的记忆全无,总得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吧。
“姑娘,衣物热水已备妥,奴婢服侍你洗沐更衣。”一名青衣宫婢躬身进来,看着似乎已睡着的沈琉璃,略微犹豫,低声道。
这名宫婢名唤采青,沉静稳重,寡言少语。
瞧瞧,还得先洗洗?
沈琉璃心神一震,没有睁开眼,继续假寐。谁知采青竟唤来两名宫女,准备将‘睡熟’的自己扶到龙床上,沈琉璃睫毛轻颤,只得装作惊醒,目露迷惘。
她看了一眼殿内燃起的烛火,问道:“什么时辰了?”
采青福了福身,恭敬地回道:“天擦黑,不过卯时一刻。”
沈琉璃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问道:“皇上何时回来?还是要去宠幸哪个妃子,不过来这边了?”
“张公公交代过,皇上处理好政务便会过来。”采青抿了抿唇,回道,“目前宫里没有娘娘,阿璃姑娘是皇上带回后宫的第一个女子。”
“一个妃子都没有吗?”沈琉璃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