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傅之曜没有银子的困窘感同身受,他却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火上浇油:“原来,你也没带银子?”
话语中淡淡的讥诮,怎么都掩饰不住。
沈琉璃狠狠地瞪了一眼傅之曜,被他激得抬手就取下一只耳坠子,扔给小摊贩:“够吗?够将你整个摊子盘下来!”
“够够够!”小摊贩顿时眉开眼笑,“小姐,公子,随便挑选,都是你们的。”
傅之曜却一把将耳坠子抢了回来,抬手就将自己束发的玉冠取了下来,满头长发犹如瀑布顺势披散开来,白衣墨发,他就那般站着,整个人仿佛自成了一幅上等的泼墨画,引得路过的女郎失声尖叫,好俊。
他将玉冠递给摊贩:“用它交换!”
随即,便弯腰撩起衣摆,动手撕扯起来,无奈布料太结实,撕不烂。傅之曜脸色不太自然地问小摊贩:“可有刀借我使使?”
“有有有。”小摊贩被傅之曜的一系列操作弄懵圈了,反应过来,立马找了把小刀递过去,“公子,给。”
傅之曜礼貌道过谢后,扬手便用刀子从衣摆处割下一截布条,将散在脑后的长发用布条缠绕起来,做好这一切后,才将手中的耳坠子递给沈琉璃:
“女儿家的私物,岂能随意拿来当银子换取他物?”
沈琉璃盯着男人手心安静躺着的耳坠子,大脑仿佛瞬间空了,就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见沈琉璃失神,傅之曜勾唇一笑,倾身靠拢她,拿起耳坠子亲手往她耳上戴去。
两人离得极近,近到呼吸清晰可闻,沈琉璃眸眼轻动,眸光近乎呆滞地凝着男人的侧脸,皮肤白如冷玉,无懈可击的轮廓线条,恍若上天鬼斧神工方能造就的杰作,完美的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
他的手指碰触到她的耳垂,引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战栗,沈琉璃莹白的小脸不自觉地红了。
她想躲开,可傅之曜提前看出她的意图,低声道:“别动,小心耳朵撕/裂。”
沈琉璃身子一抖,当即不敢乱动,恼道:“你快点。”
“马上!”傅之曜眸光幽暗,眼眸的余光扫了一眼沈琉璃绯红的脸颊,唇角一扯,故意放慢手上的动作,又往她身前靠近了一分,嗓音喑哑,“你的耳洞太小。”
炙热的呼吸萦绕在耳际,沈琉璃的脸越发红润了。
他低道:“别急,很快就好。”
“这位公子对他家小娘子可真好,亲自给妻子戴耳坠呢。”
“好什么好,大街上如此亲亲我我,有辱斯文。”
听得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沈琉璃臊得慌,忍不住又催道:“你,倒底好了没?”
“好了!”
傅之曜将耳坠穿过耳洞后,微凉的手指状似无意地佛过沈琉璃玲珑小巧的耳/垂,一路往下,又似不经意于她脸颊滑了一下。
沈琉璃身子一颤,顿如触电般躲开了,而傅之曜作乱的手也随之掩在了袖口。
看到周围行人暧/昧的目光,沈琉璃耳根发红,一把捂着耳朵,推了他一把:“还不快挑一个面具。”
傅之曜勾起唇角,随手拿起一个表情狰狞可怖的獠牙面具,戴上:“就它。”
沈琉璃脸色微变,一把夺过来扔掉,重新选了个表情滑稽的胖头娃娃面具,在他脸上比了比,随即霸道地塞到他手上:“那个难看死了,这个可爱,衬你。”
可爱?
傅之曜低眉盯着手上滑稽的胖头娃娃,失了失神。
而沈琉璃也给自己挑了个纯良可爱的小兔子面具,逃也似地离开了面具摊。
一路上,脸上的那股热意怎么都拂不去。
她也不理睬傅之曜,如发了怒的小牛犊子般一个劲儿埋头往前走,没想到路过西市时,却迎面碰见了周显。
自周家落难被抄家后,周显整个人瘦了不少,身穿粗布旧衣,精神颓废不堪,完全没有当初蟾宫折桂的意气风发,也没有少年时打骂过街的鲜衣怒马。
当然,也没有那副嘴毒到让人见了就想打的样子。
沈琉璃对他没有好看法,本就没想搭理周显,哪怕之前赠送过周老夫人灵芝以搭救周显的性命,也不过是因为周老夫人本该颐享天年的年纪、却为了拯救孙儿甘愿四处求人,由此想起祖父为她惨死的梦境,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她对周显这个人,可全无半分好感。
“沈琉璃!”
然而,周显却破天荒地主动叫住了她,没有曾经的奚落,没有毒舌,没有讽刺,语气中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惊喜。
沈琉璃只好硬着头皮,停下脚步:“怎么,有事?”
周显定定地看着她,有些局促:“我想同你聊聊。”
沈琉璃想也没想地拒绝:“没空,我们没甚好聊的。”语罢,抬腿就走。
聊什么,别用那些阴阳怪气的话损她就是好的了。
“沈琉璃!”
周显一撅一拐地上前几步,伸手拦住了沈琉璃的去路,诚恳道:“我听祖母说,是你不计前嫌拿出灵芝救了我。虽然,我们之间有过诸多不愉快,但请你,至少给我一个道歉和致谢的机会。”说实话,他也没想到当自己性命垂危时,所有人都对周家避之不及时,竟会是曾经最看不起的沈琉璃救了他一命。
沈琉璃的目光落在周显腿上,惊诧:“你的腿?”
“周府被抄那日,被打瘸的。”周显尽量说的轻松,实则心里一片苦涩。
沈琉璃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