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德六年八月二十三日夜,因着旗丁啸聚八旗都统衙门一事得以顺利解决之故,诚德帝心情大好,也就忘了医嘱,在晚膳时多喝了几盅酒,到了夜间便觉头疼脑胀,盗汗不止,遂急召太医院诸多太医到乾清宫诊治,几副汤药下去,总算是吊住了条老命,可原本就已不佳的精气神却是彻底垮了去,再次卧床不起了。
诚德六年八月二十四日,六国使节团联名发出照会,要求重启谈判进程,理藩院尚书郎尔衡不敢擅专,报到了弘晴处,是时,弘晴正引领着诸位阿哥在诚德帝的病房外伺候着,闻讯之后,并未擅专,而是入病房报到了诚德帝处,帝对曰:诸般事宜,尔自处之。据此,弘晴下令定于八月二十五日辰时三刻重启多边会谈,依旧在颐和园举行。
“尊敬的亲王殿下,经多日之磋商,我六国使节团一致认为,贵我双方达成一揽子和平协议是有可能的,只是须得逐条商定,不知亲王殿下对此可有异议否?”
再见识过弘晴的强硬之后,威尔逊伯爵显然是改变了策略,并不打算再与弘晴硬碰硬地对抗到底了,这不,双方方才刚各自落了座,威尔逊伯爵已是彬彬有礼地提议了一句道。
“这个可以,只是有一条,本王须得提醒伯爵阁下注意,时间还有七天,贵我双方若是不能在规定时间里达成一致性意见,此番谈判便作罢论。”
逐条谈判本就是对等谈判所应有之程序,至于直接达成一揽子协议,那不过是强国对弱国的讹诈罢了,对此,弘晴自是心中有数得很,也自不介意逐条去计较上一番,不过么,却并不打算跟六国使节团玩甚马拉松谈判的把戏,一开口便已是不容分说地限定了谈判的最终时限,倒也不完全是要表现一下强硬之态度,而是弘晴真的没时间也没太多的精力跟六国使节团周旋,概因诚德帝的病情显然已恶化到了危及生命之地步,此等敏感时分,弘晴必须也只能将精力集中在政权的交替上,至于这所谓的劳么子谈判么,能成固然好,不能成,那也就只能是算毬了去了。
“很高兴贵我双方能就谈判之程序达成一致意见,首先,我方有一提议,鉴于贵我双方已有多方联系,贸易额度年年剧增,合作一向愉快,也该是到了彼此间建立正常外交关系的时候了,希望贵方能同意我欧洲诸国在大清首都设立大使馆,以方便双方之交流,当然了,贵方也可以向我欧洲各国派出全权之使节团,一切皆按国际惯例来办,如此,对双方来说,都是件极其有利之事,不知亲王殿下意下如何?”
这已是弘晴第二次提出谈判时限的问题了,对此,威尔逊伯爵显然不甚满意,不过么,他却并未提出抗议,也不曾承认,而是玩了手避而不谈的把戏,转而便畅谈起了互派大使之事,口说着国际惯例,却偏偏不说明啥叫国际惯例,显然是在试探弘晴对国际惯例是否有所知晓。
呵,这老梆子还真是滑头!
一听完通译的转述,弘晴立马便猜到了威尔逊伯爵所耍的花招,此无他,真要是弘晴对国际惯例一无所知,等待他的一准就是一大堆的陷阱,指不定被这老小子卖了,还得帮着其数钱来着,当然了,这等事是断然不会发生的,道理么,很简单,大清诸般官员们或许对所谓的国际惯例不清楚,可有着前世经验在身的弘晴却不会不晓得所谓的国际惯例是怎么回事,自也就不可能会落到这等粗浅的言语陷阱中去。
“伯爵大人这个提议很有建设性,本王表示赞同,一切就按国际惯例来办好了,在欧洲诸国与我大清互派使节团之余,我方要求在南洋诸处以及印度设立领事馆,以保护我大清侨民之利益,此也是国际惯例,想来伯爵大人不会反对罢?”
派出大量的使节团分驻欧洲诸强国,乃是大清走向世界必须的一步,对此,弘晴自是持着乐见其成之态度,不过么,眼下显然还不是最佳之时机,道理很简单,大清的强大还没得到欧洲诸国的承认,在当今之欧洲主流社会中,大清依旧被看做是未开化国家,是被殖民的对象,此时派出使节团,一者是难以保证得到足够的尊重,二来么,大清眼下也没那么多的外交精英,从此意义来说,仓促与欧洲诸国建交,显然不合时宜,当然了,这么个道理,弘晴是断然不会说破的,也不会说出公然反对的话语,而是笑呵呵地将了威尔逊伯爵一军。
“亲王殿下,在下以为在彼此邦交尚未正常化之前,互派大使也就足够了,至于设立领事馆一事,可以留待日后再议么。”
一听完通译的转述,威尔逊伯爵当即便有些傻了眼,没旁的,弘晴所说的还真就是国际惯例,可真要让大清将领事馆开到了印度等地,接下来会发生何事,那就只有上天才晓得了的,对此,威尔逊伯爵自是不敢认同,奈何其先前将话说得太死了些,这会儿要想直接反对都难,无奈之下,也只能玩出了一手缓兵之计。
“不然,本王以为此乃势在必行之事也,伯爵阁下既然口口声声说国际惯例,想必对国际惯例应是了如指掌的,不致于犯下这等低级之外交错误罢?”
威尔逊伯爵倒是想含糊其辞地脱身而去,可惜弘晴却硬是不给他这么个机会,毫不客气地便指责了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