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之意是……”
这一听陈老夫子言语间似乎有着暗示自个儿彻底反到底之意味,弘晴的心不由地便是一动,但却并不敢确定如此,这便迟疑地探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为师只是说不管王爷作何决断,都须尽早,迟疑不决乃兵家之大忌也。”
陈老夫子只一听便知弘晴心中究竟在想些甚,不由地便笑了起来,不过么,却并未给弘晴一个肯定的答案,而是摇了摇头,有些个答非所问地将先前的话语用另一种方式陈述了一番。
“嗯……”
这一见陈老夫子不肯明言,弘晴心头的躁意当即便起了,闷闷地长出了口大气,就此沉默了下来。
“王爷面前不过两条路耳,一是行玄武门之事,二么,那便是相忍为国,除此之外,再无其余,何去何从,唯王爷能自择之,他人所言皆不足为凭。”
陈老夫子等了片刻,见弘晴依旧难有决断,这便淡然地一笑,索性将话点透,不过么,却并未帮弘晴拿主意,而是让弘晴自己去详加定夺。
“师尊明鉴,徒儿恐打蛇不死反受其咬,若如此,倒不若一了百了来得爽利。”
弘晴原本指望着陈老夫子能为自己指点迷津,可这一见老夫子甚明确的指点皆无,心中的挣扎自不免更甚了几分,沉默了良久,还是难以下定最后的决心,这便又以试探的口吻提出了心中最大的忧虑之所在。
“一了百了么?以眼前之局势,王爷要如何做,当无人能阻,成就唐太宗当年之威势非难事也,至于后世会如何么,王爷眼一闭,那也就不必去理会那么许多便是了。”
弘晴此言一出,陈老夫子当即又笑了,一派风轻云淡状地便“帮着”弘晴往深里分析了一番,只是这话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说反话。
“……”
以弘晴之智商,自不可能听不出陈老夫子此言乃是正话反说,哭笑不得之余,也已是无话可说了的,此无他,若弘晴真是那等顾前不顾后之辈,自是无须去考虑后世之事,率性而为倒是爽利了去,问题是无规矩不成方圆,一旦有了造反得天下的先例在,再谈甚祖宗家法也就成了个天大的笑话,人心一野,社稷可就难有甚安宁可言了的。
“师尊教训得是,徒儿之意已决,明日一早自当进宫面圣。”
弘晴不开口,陈老夫子也不再多言,书房里的气氛自不免便沉闷了起来,良久之后,弘晴终于下定了决心,但见其长出了口大气,语气决然地便给出了个明确的答案。
“嗯,王爷能有此等心胸,将来必是明君无疑,但消牢牢把握住军权,这朝廷便乱不了,些许跳梁小丑耳,实不足为道哉,诸般事宜数年内便可见分晓。”
听得弘晴如此决断,陈老夫子又笑了,只是这回的笑里满是欣慰之意……
诚德三年九月十七日,辰时正牌,天色已然大亮,一夜未眠的诚德帝却兀自端坐在书房的文案前,面色煞白而又阴沉,只一夜的功夫,头上的白发已是悄然多上了不老少,整个人浑浑噩噩地,再无半点的精神可言,没旁的,心中的煎熬实在是太过难受了些,概因他实在不清楚弘晴到底会做何等之选择,可不管弘晴到底有何决断与行动,诚德帝此际都已是无力阻挡,所能做的不过是等待命运的判决罢了毫无疑问,这等生死由人的滋味着实苦涩了些,诚德帝心中的悔意已是一浪高过了一浪,只可惜这世上压根儿就没后悔药可买,事到如今,诚德帝也只能是期盼着会有奇迹的出现了的。
“启奏陛下,仁亲王在宫门外求见。”
奇迹会不会出现不好说,弘晴却是来了,这不,就在诚德帝患得患失之际,就见李德全急匆匆地行进了书房,紧赶着抢到了御前,语带颤音地禀报了一句道。
“什么?他带了多少兵马来?”
一听弘晴来了,诚德帝立马便紧张了起来,霍然而起,面色煞白地便喝问了起来,毫无疑问,在诚德帝的心中,早已认定弘晴已是反心大起了的。
“回陛下的话,就带了十几名戈什哈,并无旁的兵马。”
诚德帝这等惶急的样子着实是搞笑得很,当即便令李德全很有种哭笑不得之感,但却不敢有半点的流露,只能是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解释了一番。
“呼……,宣,快宣!”
这一听弘晴并未带兵入城,诚德帝紧绷着的心弦立马便是一松,如获重释地大喘了口气,一迭声地便道了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