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末牌,刚从宫里回转丰台大营的赫达兴致极高,顾不得一路纵马狂奔的疲劳,方才一行进衙门的正堂,便已是踌躇满志地一挥手,高声下着令,只是话尚未说完,猛然间见到大堂正中的文案旁一青衫文人背身而立,眼神不由地便是一凛,脚下也不由地为之一顿,命令未下完便已就此戛然而止了。
“王,王爷,您,您几时归来的,末将,末将……”
就在赫达狐疑不定间,青衫文人缓缓地转回了身来,赫然竟是弘晴,一见及此,赫达的脸色当即便难看到了极点,心一慌,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应对才是了的。
“赫大人,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弘晴压根儿就没在意赫达的惊慌失措,笑容可掬地拱了拱手,很是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好,好,好,啊,末将叩见王爷。”
赫达先前刚在宫中领了诚德帝的密旨,明儿个便要挥军井陉关,以雷霆万钧之势逼降弘晴所部,却不曾想居然就这么公然地出现在了自家衙门里,心中早已是慌成了一团,应对失据自也就是必然之事了的。
“赫大人军务繁忙,本王来得有些不是时候么,海涵,海涵。”
面对着慌忙跪倒在地的赫达,弘晴并未叫起,而是话里有话地刺了其一句道。
“末将不敢,末将……”
赫达本就心慌意乱,再被弘晴这么一刺,心下里顿时便更慌了几分,额头上的汗水有若泉涌般地流淌着,有心奋起抗争,可在弘晴多年来的积威之下,却又没那个胆子,手足无措之余,就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不敢么?本王看你是很敢的么,嘿,擂鼓聚将?尔想作甚,嗯?”
饶是赫达已是惊惶不已,可弘晴却并未就此放其一码,而是眉头一扬,阴冷地追问道。
“这……”
擂鼓聚将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调兵准备围剿弘晴,此乃诚德帝密令,赫达自不敢不遵,问题是弘晴眼下就在此处,显然不是来做客的,赫达又怎敢将实情相告,可待要虚言应对么,一时间却又找不出个合适的借口,可怜赫达本来就不是有急智之辈,这当口上当真就只剩下瞠目结舌的份了。
“怎么?不敢说,还是不能说,嗯?”
弘晴静静地等了片刻,见赫达光顾着发愣,却是半点反应全无,心下里自不免为之冷笑不已,不过么,却并未带到脸上来,而是神情冷然地往下追问道。
“王、王爷,您不奉旨便回京,怕与理不合罢?末将,末将……”
赫达虽是被弘晴的积威震慑得不轻,可转念一想,此处乃是他的大营,手中又握有诚德帝的密旨,似乎用不着畏惧那么许多,也就壮起了担心,颤声地反问了一句道。
“与理不合?说得好!既如此,你赫达又欲意何为?打算拿下本王么?”
不等赫达将话说完,弘晴已是不耐地一挥手,毫不客气地便喝问了起来。
“末将不敢,只是,唔,只是此乃本将大营,王爷无圣旨在手,擅闯而入,有违制之嫌,还请王爷自去,末将只当不曾撞见。”
这一见弘晴态度如此蛮横,赫达又怎会不清楚大事恐将不妙,自不愿再在此处跟弘晴拉呱个不休,但见其眼珠子转了转,亢声地顶了弘晴一句道。
“你的大营?呵,好啊,那本王就看看下头的将领们到底听谁的好了,尔不是要擂鼓聚将么,且请自便罢,本王就在此候着便是了。”
一听赫达这般说法,弘晴不由地便乐了,一挥手,满不在乎地便给了赫达一个自主的允诺。
“来人,擂鼓聚将!”
赫达显然没料到弘晴会是这么个态度,一时间不由地便愣在了当场,脸色接连变幻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猛醒了过来,但见其牙关一咬,已是语调森然地断喝了一嗓子。
“咚咚咚……”
赫达这么一声令下,自有帐下的戈什哈们高声应了诺,旋即,便听激昂的鼓声隆隆暴响了起来,声如滚雷炸响间,杀气就此冲霄而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