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个想法一准是往家里躲了去,被清军大杀了一通的蒙古诸军自然也不会例外,慌乱之际,大多数士兵下意识地便往西北方逃,此无他,罗卜藏丹津所统领的诸多部属大多来自柴达木盆地周边,要逃自然都是往家的方向逃,只有部分青海南部的部族士兵是向南飞窜,十几万人或是撒开双腿,或是策马狂奔,这等情形自是壮观已极,到了这么个份上,谁都顾不上谁了,无论是将领还是小卒子,都只顾着低头狂逃不已,就连罗卜藏丹津这个自号的大汗也不例外。
逃,就一定能逃得掉么?答案是不能!光靠两条腿跑路的溃兵最先倒了霉,被集结成阵的清军骑兵从后掩杀而上,幸运的还能躲向两旁,暂时保住性命,倒霉的么,就成了一地的烂泥,但凡清军骑兵过处,再无一完人,不管是降还是不降,都是一个结局——死!没旁的,清军这会儿可没功夫收拢战俘,更不曾打算接受投降,只要是挡在清军冲锋线上的蒙古将士,一律斩杀当场,概无例外!至于策马狂奔的蒙古将士么,倒是比较幸运,仗着先起步的优势,拉开了与清军骑军大队的距离,似乎有着逃出生天之可能,只不过似乎也就只是似乎而已,就在蒙古溃兵们逃出了五里左右的距离之际,一阵凄厉的号角声骤然响了起来,宣告着蒙军溃兵们的逃生之路已被堵死了——三个方阵的清军步军整整齐齐地列在了大草原上!
排列在此处的正是早在两天前便偷过积石山的清军第二军第一师的部队,这支部队轻装潜行过了积石山之后,并未去攻打蒙古军大营,也不曾去包抄老牙关的后路,一直就潜伏在密林里,直到昨日夜里方才从积石山的密林里钻了出来,一路潜行地赶到了蒙古军大营西北方的一处丘陵地带,依着地形布置出了个口袋阵,就等着蒙古溃兵前来送死了的。
“给我打!”
夜色尚未退尽,天也不过就是蒙蒙亮而已,一路狂奔的溃兵们惊魂未定,注意力大多集中在了身后,始终在担心着后头的清军骑军会掩杀而来,自是都不曾注意到前方朦胧的薄雾中还列着三个成圆弧形排开的清军步兵方队,待得听到号角声响起,逃得飞快的溃军先头人马已是冲到了离清军阵地不足百步的距离上,一见及此,第二军第二师师长李明亮当即便乐了,用力一挥手,高声下达了攻击令。
“哒哒哒……,呯、呯、呯……”
第二军第一师虽因着轻装潜行的缘故,此番深入敌后并未将炮兵团一并带来,可火力配备却是不差,机枪更是每个班都有一挺,每个营还另行设有一个机枪排,火力密度自是不消说的强,这一开火之下,无数的子弹立马便形成了一张巨大的死亡火网,瞬间便将逃得最快的那部分蒙古溃兵全都扫成了筛子,人马的尸体陈横了一地,后头冲过来的溃兵见势不妙,都不敢再往前冲了,拼着老命地勒住了狂奔的战马,偏偏后来者不知前方到底发生了何事,依旧在向前飞奔,如此一来,极度的混乱也就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近三万蒙古骑士全都挤成了一团,进,进不得,退,也同样无法退,整个战场到处是人吼马嘶,乱得个不可开交。
“停止射击!”
眼瞅着蒙古骑兵都在远处乱成了一团,再无一人敢往前冲,李明亮自是不愿再多浪费子弹,一挥手,再次高声下了将令,自有边上侍候着的传令兵吹响了号角,将命令传达给了各部,不多会,各部相继停止了射击,唯有回声依旧在草原上空回荡个不停。
“不要乱,稳住了,本汗在此,各部听令,都向本汗处集中!”
狂逃了好一阵子之后,罗卜藏丹津总算是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醒过了神来,这一见己方数万骑兵乱糟糟地挤在了一起,自不免为之大急,也顾不得自身仅仅只穿着条短裤的样子有多狼狈,一挺腰板,站直了身子,运足了中气地狂吼了一嗓子。
“大汗快看,后头的清狗追上来了!”
罗卜藏丹津在军中素有威望,他这么一出头呼喝之下,乱军还真就大多依令而行,不多会,便有数千人已在其周围列好了队,还有更多的溃兵也再向罗卜藏丹津所在处涌来,其所聚集的人马有若滚雪球般地越滚越大,若是再有个一炷香左右的时间,或许还真能让罗卜藏丹津整理出一支能战之军,可惜清军骑军却没给他留出这么个关键的时间,不等乱军们调整到位,远处一阵烟尘大起中,和敏已是率部高速掩杀而来了,而此际的蒙古诸部骑兵们兀自乱成一团,压根儿就不堪一战。
“儿郎们,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迁延不进是死,后退也是死,跟我来,杀出条血路,我们回家!”
追袭而来的清军虽只有七千骑,可却是大胜之师,气势如虹,一看便是无可匹敌的威武之师,罗卜藏丹津压根儿就兴不起半点返身应战之心,只因他很清楚手下这波溃兵压根儿就不是清军骑兵的对手,至于从侧面逃生么,罗卜藏丹津也浑然不以为便能摆脱得了清军的衔尾追杀,再说了,两面都是丘陵,骑兵难以高速行进,难保清军不会在其中设下埋伏,在其看来,以骑兵强行突破清军步兵方阵的阻截反倒是唯一的生路,正是出自此等考虑,罗卜藏丹津也不等乱军完全集结完毕,便已是抽出了边上一名侍卫腰间的弯刀,朝着前方重重一劈,运足了中气地狂吼了一嗓子。
“回家,回家!”
“杀,杀啊!”
“杀出条血路,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