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阿玛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得老爷子的声线如此之淡然,三爷原本就已紧绷着的心弦顿时便更紧了几分,好在城府还算深,倒也不曾有甚失礼之表现,规规矩矩地三呼了万岁之后,这才站了起来,但却不敢站直了,而是诚惶诚恐地躬着身子,摆出了副恭听圣训之乖巧模样。
“知道朕为何叫尔来么?”
老爷子瞥了三爷一眼,依旧是声线淡然地开了口。
“儿臣愚钝,还请皇阿玛明训。”
老爷子这等时分相召,只会有一个用意,那便是遗诏,这一点,三爷心中自不会不清楚,然则清楚归清楚,说却是断然不能说出口来的,三爷也就只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嘿,在朕面前,就不必耍那些小心眼了,朕为何叫尔来,尔心中其实是清楚的,不错,朕是要去见列祖列宗了,可临去之前,却还有无数的事儿放不下,个中又属你老三最让朕挂心了的。”
老爷子多精明的个人,又怎会听不出三爷的口不由心,这便冷笑了一声,毫无顾忌地便将话题挑明了来说。
“儿臣不屑,让皇阿玛操心了,是儿臣之罪也,儿臣……”
一听老爷子这般说法,三爷当场便站不住了,“噗通”一声,又跪倒在了地上,磕头连连地自承其过不已。
“好了,朕叫尔来,不是要听尔认过的,呵,朕这一生要说叱咤风云,也断不为过,所作所为,上,可对得起列祖列宗,下,可对黎民百姓交代,然,朕在教子上却每多偏差,年轻时常笑唐太宗教子无方,却不料朕到老,境遇竟比唐太宗还不如,呵,可笑,可悲哉!”
老爷子此际哪有心去听三爷那些无甚营养的废话,不等三爷将话说完,便已是不耐地挥手,打断了三爷的认罪,而后自失地一笑,满脸遗憾地自嘲了起来。
“皇阿玛恕罪,儿臣,儿臣……”
老爷子这般感慨一出,三爷顿时羞得个面红耳赤不已,没旁的,闹事者中,少不得他三爷的一份,偏偏此际又不知该如何安慰老爷子方好,也就只剩下磕头连连的份儿了。
“尔等不就是想知道朕传位于何人么?也罢,朕便告诉你好了,这大位,朕还真就是要传给你老三的,知道为何么,嗯?”
老爷子压根儿就没理会三爷的磕头哀告,喘了口气之后,自顾自地又往下说着。
“皇阿玛明鉴,儿臣,儿臣以为当是因晴儿之故。”
尽管早就有了预感,可真听得老爷子亲口将大位许给了自个儿,三爷心中还是禁不住滚过了一阵激动,跪伏在地的身子也情不自禁地哆嗦了起来,好在头脑尚算清醒,回答起老爷子的问话来,倒也及时得很。
“尔能认识到此点便好,朕如此多儿子中,论军略,尔远不及老十三、老十四,论人脉,尔也比不得老八,论坚毅忠直,尔更是不如老四,也就文采还算稍有可取之处,却也不过寻常罢了,可有一条,诸子却是难与尔相比,那便是尔有个好儿子,他们没有,所以,这大位才轮得到尔来坐,这一点上,你比朕强啊!”
老爷子点了点头,顺着三爷的话头便说开了去,感慨万千中,已是将三爷得位的根由解说了个分明。
“皇阿玛教训之言,儿臣当永记在心,至死不敢或忘焉,他日儿臣去时,自当确保晴儿之地位无忧。”
老爷子的话是不怎么好听,可却是事实,三爷自己也清楚得很,若不是弘晴表现得实在是太出色的话,这大位是怎么也轮不到他三爷来坐的,而今,老爷子既是将话挑明了来说,三爷自是不敢稍有犹豫,紧赶着便做出了保证。
“那是你的事了,朕不愿与闻,尔且就在此呆着罢,李德全。”
几番交谈下来,老爷子显然是有些疲了,实不打算再多说些甚,交代了一句之后,便即点了李德全的名。
“老奴在!”
听得老爷子召唤,原就侍立在侧的李德全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赶忙从旁闪出,恭谨地应了一声。
“去,看看那帮混账东西都在做些甚,若无事,便送些膳食去好了。”
老爷子疲惫地挥了下手,随口交代了一句,而后便倦倦地闭上了眼。
“喳!”
一听老爷子这般下令,李德全自是不敢稍有轻忽,紧赶着应了诺,一路小跑地便往寿萱春永殿赶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