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何事?讲!”
这一见弘晴如此作态,四爷简直就跟生吃了只苍蝇般难受,偏偏此际弘晴乃是奉旨而来,四爷就算再有脾气,也发作不得,没法子,也就只能是顺着弘晴的意思,不甘不愿地追问了起来。
“呵,原来四叔真的是被蒙在鼓里啊,还好,小侄还以为睦荣那几个混账东西是奉了四叔的命令行事的,嘿,幸亏小侄来问了四叔,若不然,怕是要冤枉好人了,好险,好险!”
弘晴颇有些夸张地伸手抹了抹额头上那压根儿就没影子的汗水,一派如获重释般地长出了口大气,感慨万分地扯了一大通。
“睦荣?这厮又私下捣鼓了甚名堂来着?”
一听弘晴提到了浙江清吏司郎中睦荣的名字,四爷的脸皮子立马便抽搐了起来,没旁的,到了此际,四爷已是猜出了弘晴绕了这么个大圈子的用心所在,心自不免有些发虚,概因睦荣等人所作所为正是出自他四爷的暗示,当然了,也少不得八爷那一头的配合,这等事儿不消说是上不得台面的,四爷纵使已然明了了弘晴的算计,却也不敢当真承认下来,还真就只能是憋屈无比地装着糊涂。
“四叔,您劳心费力地在为军费开支筹谋着,可睦荣等人却瞒着您私下捣鬼,嘿,闽、浙,两广以及湖北等五省之夏入到如今都不曾入账,也不曾解入库房,个中岂非无因,依小侄看,这帮混账行子实是太猖獗了些,八百二十五万余两银子的账目都敢漏,小侄实是看不过眼了,此事非得追究到底不可,哼!小侄这就拿了钦差关防,将这帮子小人一体拿下,好好审审,看是谁给了他们胆子,竟敢如此胡作非为!”
四爷这么一问不打紧,弘晴的脸色立马便阴沉了下来,拍案而起,怒气勃发地便骂了起来,摆出了副定要死揪住此案不放之架势。
“竟有此事?这……,唔,贤侄且消消气,容为叔查上一查,看情形如何再定可好?”
眼瞅着弘晴翻脸比翻书还快,四爷当真是有苦在心口难开,偏生这会儿理在弘晴那儿,四爷就算是想发脾气也没处发了去,又怕弘晴起性子乱闹上一场,到了头来,少不得他四爷要吃挂落的,哪敢真允了弘晴的提议,忙温言地劝解了弘晴一番。
“查,必须彻查,此事不查个水落石出便不算完,赵大人,尔且去喊人来,本王这就要升堂问案!”
弘晴又哪是好糊弄的主儿,自不可能被四爷这么番无甚营养的话所打动,愤愤然地一跺脚,一边痛骂着,一边喝令赵申乔去准备升堂事宜。
“喳!”
这一见弘晴将四爷耍得个团团转,赵申乔心中自是解气得很,憋着笑地高声应了诺,一转身,作势便要向外行了去。
“且慢!”
眼瞅着赵申乔要走人,四爷可就稳不住了,没旁的,此事压根儿就经不起查,真要查了下去,四爷哪能脱得了干系,不说虚言欺君之大罪么,少不得也是个治理不利之过,闹到了老爷子处,四爷当真就得面子、里子一块儿丢了个干净。
“嗯?四叔莫非是打算包庇那帮子小人不成?”
四爷这么一出面,弘晴的脸色立马便不好相看了起来,话也问得寒气四溢,大有一言不合,便要请出圣旨之架势。
“贤侄误会了,此事非同小可,眼下情形未明,若是闹得户部大乱,于社稷实有大不利焉,倘若影响到了前方之军需供应,须不是好耍的,呵呵,贤侄先消消气,有甚事慢慢商议了去便是了,来,坐下说,坐下再说。”
尽管被弘晴这么句硬梆梆的言语顶得胸口闷疼不已,可这当口上,四爷却是不敢由着性子行事,只能是强笑着起了身,几个大步行到了弘晴身旁,作好作歹地劝慰着。
“四叔见笑了,小侄也就是一时义愤,还是您说得对,此事慢慢议上一议也是好的,啊,四叔,您也坐,左右此际无事,赶巧赵大人也在,我等三人便就此议上一议如何?”
弘晴其实也不打算将事情往大了闹了去,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此无他,老爷子那一关过不去,真要是将事情闹大发了,四爷等人固然没好果子吃,弘晴自己也少不得要吃挂落,挨罚事小,被老爷子猜忌才是要老命的大麻烦,而今,四爷既是有了私下媾和之意,弘晴自是乐得从命上一回,当然了,打铁终归须得趁热,弘晴可没打算让四爷有丝毫缓过气来的机会,紧赶着便提出了议事的要求。
“唔……”
四爷虽是不想让此事闹大,可也不想在这等尽落下风之际跟弘晴议事,只是拒绝的话语一时间还真不好说出口来,也就只能是假作沉吟状地支吾着。
“四叔有难处,小侄是知道的,罢了,小侄也不敢烦劳四叔,这就升堂问案好了,左右这骂名小侄一人承担了去便是了!”
眼瞅着到了这么个份上,四爷还在那儿想着脱身之策,弘晴可就不爽了,脸一板,再次站了起来,一派大义凛然状地丢下句场面话,抬脚作势便要向外行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