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至今已过多日,不知赵尚书处可有赵知府之消息否?”
赵氏一族乃当世有名之书香门第,祖孙三代六进士,而赵申乔这一支更是了不得,父子三进士,其中还有赵熊诏这么个状元郎,当真算得上名门望族,若能引以为用,自然是好事一桩,更别说还能让老十三欠下个大人情,若是不甚麻烦的话,弘晴倒是乐意顺手为之的,然则话又说回来了,这案子的背景复杂得很,此无他,赵申乔得罪的人太多了,若不是他自身正,旁人找不到攻讦的地儿的话,只怕赵申乔早被人坑到大牢里去了,而今此案明摆着是赵申乔的仇人们在发力,饶是弘晴位高权重,也不敢不慎,自是不愿轻易表明态度,略一沉吟之下,也没再去追问老十三的糗事,而是就此转开了话题。
“回王爷的话,犬子月前曾有一信在此,请王爷过目。”
自案发以来,赵申乔一直惶恐得很,偏偏又求告无门,不止是因其举朝皆敌之故,更因着律法有明文规定,似此家属有案在身,举家老幼皆不得过问,也不得暗通款曲,正因为此,赵申乔尽管坚信自家次子不致堕落如此,却也不敢为之鸣冤,若不是老十三仗义安排了这么场与弘晴的巧遇,赵申乔还真就只能是眼巴巴地坐困愁城的,而今,尽管弘晴并未明确表态要关照此案,可能开口问案情本身就已是一种姿态,自不由得赵申乔感激莫名的,又哪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份信函,恭谨万千地递到了弘晴的面前。
“嗯,若是赵尚书方便,此信便先搁在小王处好了。”
弘晴接过了信函,抖手间从内里取出了两张信纸,飞快地逡巡了一遍,心中已是有了个大概的印象,不过么,却并未加以置评,而是不动声色地提议了一句道。
“一切听凭王爷处置,下官别无异议。”
一听此言,赵申乔的老眼里顿时便滚过了一阵激动的泪光,此无他,弘晴能收下此信,那便意味着弘晴有着过问此案之意向,而这,正是赵申乔此来的目的之所在,他自无不同意之理。
“嗯,那便好,小王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行一步了。”
赵申乔猜得没错,弘晴确有过问此案之意向,然则意向归意向,到底该不该以及能不能插手此案却还须得细细斟酌了去,自是不可能在此际给赵家父子甚明确的承诺,左右该见的也见了,该了解的也了解得差不多了,弘晴自是不想再多逗留,这便抖手将信函收入了宽大的衣袖中,顺势起了身,丢下句场面话,便即在赵申乔父子的恭送中扬长而去了。
“父亲,您看这……”
先前弘晴在时,赵熊诏不敢多嘴,这会儿弘晴既去,赵熊诏可就有些沉不住气了,这便小意地凑到了赵申乔的身旁,压低声音地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不必多言,等着罢。”
赵熊诏尽管是状元郎,妙笔生花倒是一流的本事,可说到做官么,比起赵申乔来说,却是差得太远了些,他看不透的事儿,赵申乔却是心中有数得很,只是这地儿显然不是谈此事的好所在,赵申乔自不可能给赵熊诏甚解释的,一摆手,已是止住了赵熊诏的话头,微微地叹了口气,拖着脚便向精舍外行了去,赵熊诏见状,自不敢稍有怠慢,赶忙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其父的身后……
“涟儿,今儿个来这崇福寺进香可是你自己的主意?”
弘晴本来就不信佛,从精舍出来后,心事又重,自是无心在这寺庙之地多逗留,待得清涟进香一毕,也没多耽搁,乘着马车便打算先送清涟回府,一路上倒也有说有笑,只是马车快到地儿之际,弘晴却是突然问起了此番进香的由来。
“怎么了?”
清涟此番在佛前尽了回孝心,心情正好,加之爱郎又在身旁陪着,正自甜蜜不已间,冷不丁听得弘晴此问蹊跷,不由地便是一愣,从弘晴的怀抱里仰起了头来,满是疑惑地反问了一句道。
“没事,只是问问罢了。”
弘晴笑了笑,并未多言解释。
“是阿玛说一直未能在玛法灵前尽孝,心颇有不安,他自己不好出面,让妾身代为尽尽孝心,这有何不妥么?”
清涟虽是聪慧之人,可心思到底还是单纯了些,又哪能想到此事背后有着甚蹊跷,自不会多想,直截了当地便将事情的原委道了出来。
果然!
一听清涟这话,弘晴心中立马便滚过了一阵不满,没旁的,弘晴虽说也关注此案,可却绝不想被人利用了去,哪怕明知老十三其实并无甚恶意,可这等手法却令弘晴极为的不喜,眼下倒也就罢了,将来若是弘晴登上了大位,那些个亲家们倘若再玩上这么一手假道伐虢的把戏,危害可就大了去了,若不防患未然,哪怕弘晴有着三头六臂,那也是防不胜防的。
“嗯,也不算甚不妥罢,涟儿回去告诉你阿玛,有些事可一不可再,倘若过了界,好事也会变坏事。”
弘晴不想多解释,只是语气微重地嘱咐了一句道。
“王爷,您这是……”
清涟对整件事压根儿就不知情,这一听弘晴的话说得如此之重,双眸里顿时阴霾大起,惊疑不定地便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涟儿莫问,此事与你无关,回去后,只管按本王说的转述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