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纯彦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而后自信地一笑,语调淡然地将时局剖析了一番。
“这……”
八爷乃是精明之辈,自是不会不懂制衡之道,心下里也已是赞同了陆纯彦的分析,只是一想到己方大军的背后有着粮道与四川提督这么几枚钉子在,却又实在难以安心,自也就迟疑着没敢轻易下个决断。
“王爷勿虑,粮道者,本属四爷该管,而今被三爷横插了一杠子,他又岂会不设法拔除钉子的,至于四川提督么,四爷纵使得了去,却也无妨,左右其门下也不过就年羹尧一人可堪用耳,三爷那头又岂会任其逍遥,两方这么一明争暗斗起来,我等自可左右逢源,又何乐而不为哉?”
陆纯彦心中早有定策,此际娓娓道来,自是头头是道,一番话说将下来,直听得诸位阿哥尽皆点头不已。
“好,八哥,就这么定了!”
十爷性子躁,此际听得兴起,自是第一个便跳出来表了态。
“嗯,先生所言有理,八哥,小弟以为确是可行,十四弟不妨直接给弘晴那小儿递个话,就说我等不会阻扰其谋夺四川提督一事,不过么,却要其早日上本保荐十四弟,另,此番出征所需的火炮弹药等物事也须得其给出个明确的承诺,若能得此,善之善者也。”
老九心思细腻,所言自是比老十的一味表态要更深入了许多,大局观明显强出了不止一筹。
“嗯,那好,就这么定了,而今事将起,诸位弟弟也都各自去准备一二好了。”
这一见诸位弟弟皆无异议,八爷倒也没甚犹豫,干脆利落地便下了决断,言语间似乎透着股迫不及待之情绪,竟不曾多留诸般人等,而是就此下了逐客之令。
“八哥放心好了,小弟处保本是一早就准备妥了的。”
“八哥只管放心,小弟们知道如何做的。”
“八哥,小弟这就去回那小子的话。”
……
八爷既已下了逐客令,一众人等自是不好再多逗留,纷纷起了身,各自交待了句场面话,也就都走了人。
“先生可还有甚要教我者么?”
八爷并未去送一众弟弟们,也就只是含笑默立着,直到一众人等都走得没了影踪,八爷脸上的笑容顿时便是一收,面色肃然地朝着陆纯彦一拱手,很是客气地请教了一句道。
“八爷想必也看出来了,十四爷怕是有了旁的想头了。”
陆纯彦同样面色肃然地还了个礼,几乎就是一字一顿地道破了谜底。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都是没法子的事,该来的终归会来罢。”
八爷并未否认陆纯彦的判断,而是满脸苦涩地摇头感慨了一句道。
“十四爷向来胸有大志,不是不发,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而今,其既能有挂帅出征之机会,也就该到其大发一番之时了,此本意料中事耳,实无须担心过甚,某有三策在此,当可叫其无能为力。”
陆纯彦乃当世有数之智者,其之眼光自非寻常人可比,早在十数年前便已察觉到了十四爷胸中潜藏着的异志,之所以一直不曾说破,那不过是因着火候未至罢了,可心中却是早就在思忖着如何应对十四爷的异心,而今,小集团的分崩析离已是无可避免,陆纯彦自也就少了许多的顾忌,言语间也就不再遮遮掩掩。
“还请先生教我。”
八爷此际也已是明白难以驾驭住老十四这头烈马,唯有设法操控其之走向,方能制造出有利于己之可能,没旁的,双方如今表面上还是一体的,过早撕破脸的话,于大局实是不利——八爷要想上位,还须得利用十四爷的兵权,若不然,光靠手下那么些酒囊饭袋,八爷可不敢言能稳胜三爷的。
“王爷当……,如此,三管齐下,自不愁十四爷不就范。”
陆纯彦自信地笑了笑,贴近了一步,低声地便将所思之策详详细细地解说了一番,直听得八爷面色变幻不已,良久不曾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