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三爷此际相招,弘晴的心头立马便是一动,已然猜到了些根底,不过么,却并未多言,仅仅只是不动声色地轻吭了一声,抬脚便行出了书房,由下人们打着灯笼陪侍着,穿过边门,一路向诚亲王府的内院书房赶了去,方才转过书房门口处的屏风,入眼便见三爷面色凝重无比地端坐在上首,正与陈、李两大谋士低声交谈着,说的赫然正是前线兵败一事,脚步不由地便是一顿。
“孩儿叩见父王。”
听得脚步声起,三爷的视线立马便向门口处扫了过去,一见及此,弘晴自是不敢失了礼数,赶忙疾走数步,抢到了近前,规规矩矩地便是一个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坐罢。”
三爷心事显然很重,哪怕是弘晴的到来,也不能令其有半点的笑容,叫起的声音自也就显得颇为的焦躁。
“谢父王赐座。”
虽是清楚三爷在忧虑些甚,不过么,弘晴却是并不打算急着言事,也就只是规规矩矩地谢了一声,缓步行到了一旁的几子后头,一撩衣袍的下摆,就此端坐了下来。
“还真叫晴儿给料准了,西北兵败,全军覆没,额伦特与色楞尽皆战死沙场,五万将士血染疆场,皇阿玛闻报,气急攻心,已是病倒了,而今形势危急,或该有所准备才是,不知晴儿可有甚良策否?”
三爷似乎忧心如焚,一待弘晴落了座,也没甚客套之言,直截了当地便将消息说了出来,语调虽是低沉,可眼神里却是隐约有着些精芒在闪烁着,很显然,三爷的心底里已是有了些野望。
“竟会败得如此之惨?这……”
前线兵败之事弘晴是早就知晓了的,所得的消息其实远比三爷所知要详尽得多,不过么,弘晴却是没打算暴露此事,而是作出了副惊诧莫名状地瞪圆了眼,满脸讶异地便惊呼了起来。
“唉,刚到的急报,阿玛与老四一同得知的,事情是这样的,今儿个……”
三爷原本对弘晴是有些个猜忌的,可这一见弘晴满脸的惊讶之色不像有假,心下里也就释然了开去,这便叹了口气,絮絮叨叨地将与四爷一道面圣之情形详细地道了出来。
“原来如此,五万大军一朝尽丧,皇玛法自不免心头苦痛,起大军再去征讨想来已是必不可免了的。”
三爷虽是只言事实,可其神色之细微变幻却是瞒不过弘晴的观察,自不会不清楚三爷心中的小算计何在,左右不过是两点罢了,其一么,自是牵挂着老爷子的病体,隐约期盼着老爷子就此不起,他也好顺势登基上位,其二么,倘若老爷子能撑过这一关,那三爷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谋取出征之帅印了,这么两个想头在弘晴看来,都不过是妄想罢了,然则身为人子,弘晴却是不好明说三爷的不是,也就只能是一派就事论事状地暗示了一句道。
“嗯,以皇阿玛之性子,再次出兵平叛乃是必然之举也,晴儿可敢为之否?”
三爷这会儿早钻牛角尖里去了,又哪能听得出弘晴话里的暗示之所在,急吼吼地便表露出了谋夺兵权之野望,当然了,这也怨不得三爷心切,老爷子毕竟是有年岁的人了,这都已是过了六十大寿,在被此番重挫一打击,天晓得还能支撑上多久,若是不将兵权掌控在手,三爷的心又哪能踏实得下来,纵使弘晴两月余前已是暗示了老十四才是挂帅的最合适人选,三爷也不想就这么放弃了兵权之争夺,他自己当然不成,这便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弘晴的身上。
“回父王的话,孩儿自无不敢为者!”
弘晴能理解三爷的真实忧虑之所在,尽管心中很是不以为然,不过么,回答起三爷的问话来,却是干脆利落得很,一派随时可参与夺帅位之争的样子,只是在回答的同时,却是没忘了先朝李敏铨比了个极其隐晦的暗号。
“王爷,此事万不可如此行了去,小王爷虽是武略过人,却万不可参与夺帅之争,若不然,必遭圣忌矣,于我诚亲王府实有大不利焉!”
李敏铨两日前便已从弘晴处得了明示,自是清楚该说些甚话,这一见弘晴暗号已现,又哪敢有甚耽搁的,不待三爷有所表示,便已是语气急迫地从旁打岔了一句道。
“嗯?子诚此言何意?晴儿既通武略,又有带兵东征之功在身,论爵论能,皆该是帅位之不二人选,有何不可之说。”
一听李敏铨这般说法,三爷可就不乐意了,眉头一皱,语气颇为不善地便反驳了一番。
“王爷明鉴,若是小王爷挂帅出征,胜或是能胜,却难保有小人作祟其中,若是王爷上本,陛下必不会准了此议,反倒会起猜忌之心,实不美也,切不可行哉。”
这一见三爷有发飙之迹象,李敏铨自不免有些心中发慌,可又不好明说三爷的不是,也就只能是诚恳万分地含糊了一番,不单没能释了三爷的疑心,反倒令三爷原本就皱着的眉头顿时更皱紧了几分。
“王爷若是要自暴自弃,那就只管上本去好了。”
眼瞅着李敏铨有些个顶不住三爷的胡搅蛮缠,陈老夫子可就看不下去了,寒着声便从旁插了一句,顿时便令三爷的老脸涨得个通红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