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邬思道这么一笑,饶是四爷脸皮厚,也不禁有些个臊得慌,老脸微红地别过了头去,气急不已地又扯了一句道。
“王爷此言可不就对了?呵呵,此番出征乃大势所趋,纵使陛下也断难阻也,究其根本,恐正是弘晴小儿之谋算,其人数年前便已布下了这等大局,其之心机实是莫测,欲与之争,非易事啊。”
邬思道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摇了摇头,这便感慨了起来。
“先生……”
一听邬思道这般说法,四爷的心猛然便是一跳,忙不迭地便要插言追问个究竟。
“王爷莫急,且容邬某细细分说罢。”用不着去听,邬思道也知晓四爷想问的是甚,这便笑着一压手,语气平缓地解说道:“弘晴小儿布局已定,大势已成,此局中已是不可争锋也,唯有在细节上做文章,方是最佳应对之道也,若是某料得不差,八爷那头一准会推出十四爷去争这帅位,而三爷一方么,推出来的人选却一准是十三爷无疑!”
“什么?老三他怎么会,这……”
一听邬思道言及三爷会推荐老十三,四爷顿时大吃了一惊,霍然站了起来,大失常态地便惊呼了一句道。
“嘿,不是三爷英明,而是弘晴小儿在背后怂恿之结果,自前年十三爷被圈养起,此子便没少往十三爷处跑,今春以来更是与十三爷打得火热,若非欲举十三爷为用,又岂会如此哉?”
邬思道总掌着四爷手中的“血滴子”,自是清楚弘晴这些年来常去十三爷处的事儿,只不过原本虽感到奇怪,却始终猜不到真相之所在,待得“大阪事变”一发生,以邬思道之能,前后稍一联系,自也就轻易地看破了弘晴的全盘布局,只是看破归看破,值此微妙关头,邬思道也找不到短时间里击破此局的方法,此际说将起来,语调虽平缓,可内里却是不可避免地带着丝丝的忌惮之情绪。
“原来如此,那老十三他……”
自老十三被圈时起,四爷倒是没少派人往老十三府里送些吃用,可为避嫌之故,他自己却是一次都不曾去过十三爷处的,在其想来,老十三应是能体恤其之苦处,加之自忖与老十三可是自幼一体的关系,原本对弘晴常万老十三处跑并无甚警惕之心,可眼下若是老三那头真保了老十三,那岂不是意味着老十三已是暗中投到了老三一边,一念及此,四爷的心顿时便抽紧了起来。
“十三爷乃信义之人,并非利益便可动之者,某以为弘晴小儿虽是许以重利,却未见得便能令十三爷改弦更张,若是让十三爷中立倒是有几分可能,既如此,王爷不妨将计就计,且先派人去十三爷处,就言此番征伐东瀛一事上,王爷将拼尽全力,以保十三爷为帅。”
邬思道自是清楚四爷到底在担心个甚,自是不会让其多费思量,这便紧赶着便将自个儿的判断说了出来。
“嗯,先生所言甚是,本王这就亲自去走上一趟好了。”
尽管邬思道已是有所判断,可四爷还是放心不下,没旁的,只因老十三对于四爷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些,真要是十三爷有了异心,那后果须不是好耍的,正因为此,四爷再也顾不得甚避嫌不避嫌的了,这便打算亲自出面去找老十三详谈上一番了。
“慢,王爷不可自去,只可派下人一行,若不然,恐起反效果矣。”
不等四爷动身,邬思道已是叫了停,不过么,却并未明言个中之究竟。
“嗯?唔……,也罢,那就这么定了也好。”
四爷到底不是愚鲁之辈,虽是略有愣神,可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没旁的,临时抱佛脚终归不是个事儿,早不去晚不去,偏偏有大事时才露面,那未免太过着相了些,就算彼此间的感情深厚,却也难保老十三心里头不起波澜的,倒不若如常对待来得强。
“此方是一,再有一条,值得朝议之际,王爷当须得据理力争,以明擅启战端之不妥,纵使难挡诸方之诘难,也万不可退缩了去,唯议帅时,力保十三爷便可。”
眼瞅着四爷的心已是平稳了下来,邬思道欣慰地笑了起来,一捋胸前的长须,再次进言了一句道。
“嗯,当得如是,本王知晓该如何做了。”
四爷到底不是寻常之辈,心念电转间,已是明了了邬思道此番建议的根本之所在,此无他,明孤臣之相是虚,暗合圣心是实,纵使一时为八旗子弟所诟病,可能在老爷子心目中留下深刻之印象,那便一切都值了的,有鉴于此,四爷自是不会有丝毫的异议可言,爽利无比地便应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