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笔直向下,但并不算长,也就只有二十丈左右罢了,底部是个面积多达三十丈方圆的宫室,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只是并无丝毫的家什,除了几根粗大的立柱之外,再无旁物,墙面为青砖所砌,地面则铺着层石板,看得出是刚铺设好没多久的,室内的水汽很重,明显比地宫其余各处要潮湿了许多,甚至连墙面上都湿漉漉地,用不着手摸,借助着火把的亮光,肉眼都能瞧得个分明,很显然,此处宫室内曾有过大量的水,只是并不曾看到有水大量渗出的迹象。
“春大人,你给本贝勒一个解释,此处宫室为何封闭起来,嗯?”
弘晴细细地观察了一下这间宫室,很快便发现了不对之处,但并未点破,而是将忐忑不已的春晖召到了近前,面色肃然地发问道。
“回晴贝勒的话,此处宫室乃是废弃之所在,原本打算用之为配殿的,后经测算,与规制不符,故此作了废弃处理,只是主体大多已建好,所费资材达万两之多,下官唯恐遭弹劾,一时鬼迷心窍,也就做了封闭处置,下官有罪,不敢奢免,还请晴贝勒多多体恤则个。”
弘晴此问虽不带丝毫的感情色彩,可春晖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弘晴的话里有帮着其掩盖事实真相的意味在内,原本已是死灰的心顿时又燃起了希望,这便作出一派诚惶诚恐的样子,自请起罪来。
“你撒谎!此处就是渗水之所在,春大人密令封闭此处,便是打算逃避罪责,此行当诛!”
不等弘晴有所表示,齐世武已是再次冒出了头来,一派义愤填膺状地呵斥了一句道。
“尔休要血口喷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齐大人如此陷害本官,到底是何居心?”
春晖乃是老工部了,处理起事情来,自然不止作些表面文章那般简单,这处宫室不止是被强行封闭,还做了许多的掩盖之措施,至少从表面上看过去,已是很难发现此处有渗水之处,加之自忖有了弘晴这个钦差正使的帮衬,春晖自是敢于再次跟齐世武硬碰上一回。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哼,也罢,本官便让你死个明白又何妨!”
齐世武显然是有备而来的,面对着春晖的拼死反噬,丝毫不以为然,面色狰狞地便反击了一句道。
“齐大人既是如此说了,那本官倒要看看齐大人所谓的证据究竟何在?若有,那便拿出来好了!”
春晖到底是心虚,这一听齐世武说得如此肯定,心中自不免有慌了起来,但却绝不肯就此服软,眼珠子转了转之后,还是咬牙死撑着与齐世武打起了擂台。
“哼,煮熟的鸭子嘴还是硬的,好,甚好,不给你个真章,还真以为本官拿你没辙呢。”齐世武阴测测地冷哼了一声,好生讥讽了春晖一把之后,这才正容朝着弘晴一拱手,语气肯定无比地进言道:“启禀晴贝勒,此处便是渗水宫室之所在,若欲得证据,只消让人往下挖三尺,便可知下官所言无虚!”
“哦?齐尚书说得如此肯定,就宛若亲眼所见一般,本贝勒倒是好奇了,事发之际,齐尚书尚远在京师,又是如何得知此详情的?”
弘晴早就断定此处十有八九便是渗水之所在,再一听齐世武说得如此肯定,自是清楚此事必然不会有假,但却并未依照齐世武所言下令,而是慢条斯理地发问道。
“这……,晴贝勒海涵,下官自有线报,然,此乃机密之事,请恕下官不敢随意泄密,若是晴贝勒定要知晓,还请知会太子殿下好了。”
一听弘晴如此问法,齐世武不由地便是一愣,可很快便即回过了神来,一口咬死此事乃是机密,更将事情推到了太子身上,试图以此来压服弘晴。
“哦?是么?嘿,齐尚书怕是忘了一事罢,圣旨既到,本贝勒就是奉皇玛法之旨意行事,不再是受太子殿下之谕令,此一条,齐尚书若是忘了,本贝勒可以再为尔宣上一次旨意,且,此处乃是地宫重地,若无确凿证据,岂能轻易动土,若是齐尚书执意要知情不报,那就请恕本贝勒拒绝齐大人之提议了。”
弘晴可不想再被人牵着鼻子走了,此番是铁了心要先揪出帝陵里的内奸,以为下一步行动做好铺垫,自不可能被齐世武这么番巧言令色给糊弄了过去,言辞犀利地便呵斥了其一番。
“这,这……”
齐世武没想到弘晴居然会如此强硬,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的,语塞之余,眼神却是不自觉地望向了默然立于一旁的穆春阿,虽无言语,可那等行动本身便已说明了一切。
“好叫晴贝勒得知,此事便是末将所奏,概因春晖等人行为不轨,又人多势众,末将唯恐其狗急跳墙,故不得不虚与委蛇,而今,真相将明,末将已是无惧也,愿为证人!”
眼瞅着齐世武已是被弘晴逼得惶恐失措,穆春阿心中暗骂不已,可却是不能不站将出来,自行揭开了谜底。
“穆春阿,你个狗贼!”
“混账行子,你不得好死!”
“狗东西,卖友求荣,禽兽不如!”
……
穆春阿此言一出,宫室里先是一派死寂,紧接着,春晖等督造官员们尽皆破口大骂了起来,怒斥声此起彼伏地响成了一片,只是不管春晖等人如何骂,穆春阿都丝毫不为所动,面色始终平静如水,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弘晴,那架势明摆着就是要逼弘晴当场表明态度,很有些霸王硬上弓之意味在内。